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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221)+番外

谢赋瞧着这人虽一身便服,眉梢眼角,有些行路倦容,衣袂袍角,携着仆仆风尘,但姿容华美,举止神色皆非凡俗,不禁揣测这是朝中哪位大人,看来官位定然不低。一旁坐着的王公公双眼一亮,噌地站起了身:“兰,兰大人?”

堂上冯邰亦开口:“兰侍郎怎的来了?”

兰珏含笑施礼:“兰某休省归乡,便顺路过来,想与此县官员商议后两日的事宜,却是来得有些不巧,给冯大人和县衙添乱了。”

冯邰在心中冷冷一笑,兰珏必然是晓得了太后上香的这摊事,忙不迭跑来看看有无建功立业的机会,兼表忠心,消息倒灵便,腿也挺快,便淡淡道:“兰侍郎有心了。本府知道兰大人奉旨待办之事,既为公务,何谈添乱二字。”吩咐左右看座,王公公侧身让到一旁,与兰珏谦让落座,身体和声音都微微有些抖,好,好,总算是来了个明白事,会做事的了。但,都这样了,来了,能顶多少事?

这厢冯邰已将视线转向了无昧:“被押的这个可张知县的亲戚,昨日在山上的道人?”

无昧忙道:“府尹大人,贫道不是张知县的亲戚,只是打小就和他认识,真没亲戚!”

冯邰双眉一皱,侍卫喝道:“公堂之上,府尹大人未曾问你,怎可乱言!”

无昧哆嗦了一下,连连作揖:“府尹大人恕罪,小道一个乡下野人,不知道规矩,求大人恕罪!”

左右侍卫再喝止,张屏躬身道:“禀大人,道人无昧乃与下官从小一起长大。与衙门火灾并无干系。”

冯邰冷冷道:“哦?张知县,你既为此道人作保,说他无纵火嫌疑,难道失火之时你与他在一起?”

张屏道:“没有,下官当时在房中睡觉。”

冯邰道:“那你有别的证人?”

无昧颤颤抢声道:“禀,禀府尹老爷,小道是一个人出了衙门,失火的时候,小道正在街上走着哩,路上的人,应该有看见小道的!小道出门的时候,诸位衙役施主也是看见了的!”

冯邰面无表情垂目盯向他:“难道本府问你话了?”

无昧哆嗦了一下,缩缩脖子。

冯邰再将视线移向张屏:“张知县,你既非他的证人,此刻亦无证据证明起火时他不在现场,何以在本府面前,断言他并非案犯?”

张屏躬身:“回大人话,下官验看过失火的房屋,案犯乃撬从窗口翻入,在一顶华盖的木柄上绑缚引线,拖至窗下,出窗后点燃离去。木柄尚未燃尽,从窗扇痕迹及烧痕看来,案犯惯用右手,而道人无昧是左撇子。且房内泼洒的是桐油,窗台上有桐油痕迹,案犯的身上应沾染了油污,或多或少,会有桐油气味。大人可派人验看无昧衣履,并无油渍,亦无油味或掩盖桐油气味的其他味道。”

冯邰哼了一声。

张屏接着道:“无昧昨日才来到丰乐县,他身上本无多少盘缠,一路多靠化缘吃喝,钱袋内的一块银子是下官四更时才给他的。应无能力雇佣他人纵火。”

冯邰冷冷道:“指使他人犯案,怎会只靠银钱?尤其假僧邪道之流,装神弄鬼,操控人心者,不在少数。这项开脱,可谓牵强。”

无昧抬头叫道:“贫道可没那种能……”视线触到冯邰凛冽的目光,硬生生把那最后一个字吞了回去。

冯邰唤侍卫衙役呈上从现场取来的物事,竟就将张屏和无昧搁置在一旁。

一侍卫引着衙役们捧着托盘鱼贯进入,叫衙役们分做三列,向堂上施礼:“禀府尹大人,理出的小物件,卑职等将已烧焦的,损毁了一些的与完好的各自分开,呈交大人过目。大物件尚在起火的房内。”

冯邰颔首,示意先将烧焦的那些呈上。

捧着未损毁物品的衙役站在兰珏与王公公所坐的一侧,兰珏不由打量托盘,都是布匹、羽饰类,竟有不少完好,看来火真的不甚大。

冯邰忽而抬起眼:“兰大人对本案有兴趣?可是看出了什么?”

兰珏道:“本部院哪里有验看证物眼力,只是瞧见了一样识得之物,不由逾越了。”

冯邰道:“哦?”

张屏亦看向兰珏,兰珏感受到张屏隔着三道衙役望来的视线,忽觉自己方才所言可能不妥,但话已出口,便起身走到侧前方衙役手中的托盘边。托盘中放着一块满是经文的黄色绸缎。

“若本部院没有看错,此物乃是圣慈太后御手亲绣的玉清宝诰,圣慈太后赐予太后娘娘,本部院曾在大祭时有幸见过。”

王公公站起身,拭了拭眼角:“兰大人的眼神与记性真好。太后娘娘特命老奴将这件宝贝捧来供奉。”

兰珏道:“太后娘娘慈爱之心,可使天地动容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