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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152)+番外

怀王道:“这等传奇一听就是假话,当真去查证是你傻。”

玳王嘟囔道:“知道肯定是假的,上回围猎的时候就瞧着了,纹得忒假,跟个狗头一样,狼眼还拿绿颜色染了。”

永宣帝道:“那你昨晚还去作甚?”

玳王支吾了片刻,在永宣帝和诸王的逼问下,终于彻底招了:“就那么个玩意儿,还神神秘秘的,跟旁人都多想看似的。随便弄瓶洗颜料的水就能脱了它。”

永宣帝与诸王的脸色更难看了。

玳王皱皱鼻子:“都是男人,看看怎的,值得如斯哭天抢地?”

永宣帝长叹了一口气:“檀弟,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否?你不单偷窥了察布察里克王子沐浴,还往他的澡盆里下了药。”

兰珏与颤巍巍的龚尚书立在一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事若与他毫无干系,是挺好笑的。但儿戏一般的事,已上升为两国邦交关键。

塔赤国与本朝在边境素有摩擦,察布察里克王子与其兄都尔古都争夺汗位,略偏下风,才被发配出使。察布察里克通过侍臣向朝廷暗示,倘若支持他成为可汗,愿与天朝修好,世代朝贡。

使团中也有都尔古都的心腹,传达了同样消息。

朝廷权衡之后,本决定暂不偏向,由他内讧,看形势再说。

玳王偷窥这事一出,察布察里克摆明了借此闹大,要挟朝廷支持。

情况如斯尴尬,定要先安抚察布察里克,再商谈。来回往复,为了做足场面,期间或再罢黜一两个主谈的官员。

按照鸿胪寺一贯的德性,肯定会把皮球踢给礼部,且鸿胪寺卿薛沐霖官才四品,就算与礼部一道,亦不会是主谈。

兰珏在闻之被召进宫的刹那,心中已有了觉悟。

在朝为官,往往如此,并非行差踏错,亦非败于政敌,纯粹是死在一个衰字上。

就是赶上了倒霉。

最近总惦记着休假的滋润日子,这下可好,有大把时间,广阔荒漠孤岭可待放歌。

永宣帝已开始点题了:“……如今,只能暂先稳住察布察里克王子与塔赤使团。”

龚尚书颤巍巍地佝偻着身体,即便这个差事不是明摆着会落到自己头上,兰珏亦做不出缩头让这样的龚尚书出面扛下的行径,便在龚尚书动之前,先一步踏出,躬身道:“主客司上官郎中已与鸿胪寺中丞在宝华宫安抚。”

永宣帝微微颔首:“朕知道,但察布察里克王子受惊极深,恐怕上官卿二人难以安抚。”

其实塔赤国使团已经嚷上了,说派这么两个官来态度太敷衍,要和能管事的谈。

兰珏此时只能赌,赌永宣帝尚年少,淳厚心性未泯。

“若皇上信任,臣愿前往。只是以臣拙智,或可暂稳,恐难化解。皇上若恩准,臣便权且待罪往之。”

永宣帝道:“兰爱卿能前往,实在再好不过。玳王妄为,惹此祸端,累众位爱卿周旋,朕愧对众卿。兰爱卿再道待罪云云,朕情何以堪。兰爱卿做事,朕素来放心。塔赤使团一时半刻必不肯干休。爱卿明日和薛卿过去,只当先探探他们意向。”

兰珏领命,稍稍松了一口气。

永宣帝又道:“塔赤国使者虽有的略通我朝文字,读过几本书籍,毕竟蛮性未托。兰爱卿明日多加小心。”

兰珏又再谢恩。

永宣帝等于是在给他下保证,绝不会拿他顶缸。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样的保证能当多大真,能当多久真,实在不好说。

只能两眼一闭向前了。

永宣帝瞥了一眼玳王,又道:“龚爱卿和兰爱卿深夜来议此事,辛苦了。先回府休息罢。”

兰珏知道这是皇上和诸王要关起门来教训玳王了,便与龚尚书先告辞。

退出勤政殿,龚尚书向兰珏道了声受累。

兰珏含笑道:“既为臣下,此乃理所应当。夜深凉寒,大人回府后记得进些茶饮热汤。”

龚尚书心中自也感怀,这些年来,他对兰珏的感觉一直不算太好亦不算太坏。兰珏是年轻一辈中爬得很快的,行事圆滑,礼部的冗务多是他扛下。即便有些行为龚尚书不赞同,亦睁只眼闭只眼。但这般能力,这等行事手段,必有志向,侍郎之位在他眼中,应该只是一个台阶。龚尚书以往不能说没有防范,乃至致仕前,推荐接任人选,将兰珏列在其内,言辞只是泛泛,并谈及他常被弹劾的疏漏。

直到将致仕的这段日子,龚尚书才觉得兰珏真的行事周到。不管是否出自真心,能做到这个份上,都是极其难得了。

张屏趁着卸任与赴任的空档闲日,去了一趟丰乐县。

知县乃一县之主,与县丞职责大不相同,张屏在宜平县衙中学了一些,但知县应做的很多事,他自觉并不擅长。将担起一县百姓的责任,先去踩踩地皮,心里踏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