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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145)+番外

兰珏甚识时务地讨假行孝,告假一月,避开了新尚书上任前后的关键。尚书到任时,仍在假中,自己给自己备下一过,又对新上司退让一步。如此知情识趣,让永宣帝十分欣慰。

兰珏离开御书房,刚走过御花园浮桥,竟见怀王迎面行来,便侧身至道旁行礼。

怀王道了声平身,在兰珏面前停下:“是了,兰卿,虽然孤与皇上说,不再多事,但还是忍不住心痒,昨日在大理寺说到的那事,你可想起了什么?”

兰珏恳切道:“殿下,臣真尽力想了,但……还是不曾想到什么。臣会继续努力。”

怀王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勾起一抹薄笑:“孤只是随口问问,兰卿莫要当做负担。”

兰珏待其离去,方继续前行,走不多远,又见太傅云棠打前方而来。

云太傅却像有要事,亲切与兰珏略说了两三句话,就匆匆往御书房方向去了。

兰珏走回道上,一句旧日言语突如其来,又涌上心头。

『你莫要不信,头甲三名中,有你的位置。』

刘知荟虽然是柳羡看中,但那届会试的主考,是……

兰珏停步回身,云棠已行至浮桥之上,一抹紫色掠入视线边缘,兰珏一惊,是怀王站在游廊柱旁,望着这方。

兰珏正要假装想起一事追上前请教太傅,怀王已走下游廊,笑向云棠走去,却像没发现兰珏回身。

兰珏默默转回去,继续往前。

邓绪即便能连窝端了那门派,仍有一些事,肯定一时半刻,不可能明白了。

唉,这不再牵扯故人事,已然不相干。

浑水莫蹚,顾好自己罢了。

傍晚,兰珏如往常一样离开礼部衙门,命随侍备一车轿,换下官服,只携二三随从,行往城南。

天已近黑,道旁许多屋舍如旧,寒冷中充盈着糖炒栗子的甜香。

兰珏微微挑着轿帘,浓重暮色中,似乎看见数年前的自己,袖中揣着一包糖炒栗子,站在路旁。

昏黄灯火,照不见前路,栗子在袖中变成冰冷,亦不会有人走来。

“佩之,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再不看,不想,当没有那回事。再这么一日日地站着,那人也不可能再来。

必然有一天,要松开袖中的栗子,走回街道上去。

必然有一天,要明白地对自己说,那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见到。

而他得随着川流人群,在俗世灯火中,继续一步步走,继续往向。

兰珏正要放下轿帘,忽然依稀瞥见一抹眼熟的身影。

他轻叩壁板让车夫缓行,定睛细看。的确是张屏,独自坐在路边的一张木桌后,垂眼对着一个碗,叼着一根面慢慢咀嚼。

兰珏不禁失笑。

陈筹在大理寺和张屏断义绝交,他已听说了。

到底是年轻啊。

必求事事真切,样样分明。

要是搁在昔年,自己又当如何?

纷飞雪中,行至摊前的少年。

伞下清透的双眸,明净的笑容。

『兄台的字好漂亮,这诗可也是你写的?』

看似偶然,实则有意。

兰珏命车夫停住,下车走向那面摊。

一个后生搓手迎上:“这位爷想吃点啥?”

兰珏在张屏对面坐下:“吃的什么面?”

张屏叼着面看兰珏,兰珏头一回见他如此愣怔的神情,不禁又失笑。

后生热忱地道:“这位客官吃得是羊汤面,爷也来一碗?”

兰珏点头:“来一碗。”

张屏咀嚼下口中的面,慢慢开口:“大……”

兰珏截断他将吐口的言语:“在这儿了,就吃面罢,不须其他废话。”

遇上了,就甚好。管他有意无意,因何而起。

疏临,能遇着你,真的很好。

第四卷 古井姥姥

第70章

刘知荟一案告一段落,邓绪特意告知张屏,让他暂不要回宜平,留在京中。着沈少卿将张屏安排在大理寺衙门旁边的淳和行馆中住。

行馆外貌甚为朴素,门匾上单题“淳和”二字,白墙墨瓦,梁栋檐柱皆无绘饰,门窗游廊样式简单。

沈少卿与馆丞引着张屏到了东南角的一间小院落,小小一间厅,连着一卧房,一书房,床帐桌椅一应物品齐备,但都很简单,地砖下有火道,踏进屋中就觉得十分温暖。院中梅花开得正好。

馆丞道:“馆内轻易没人住,极清静。”

张屏嗯了一声,将包袱搁进卧房。

沈少卿看着张屏模样,暗暗佩服,住进这里都如此淡定,果然是宠辱不惊的一个人,怪不得邓大人如斯看重。

馆丞道:“随行可在耳房中住。”

张屏道:“就我一个。”

馆丞笑道:“打扫收拾馆内都有人做,三餐亦会送来,无随行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