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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120)+番外

陈筹便将名帖送上,那些钱依然压在下面。兰珏的门房哪看得上这几个铜子儿,但因为张屏是兰珏看重的人,看此情面,也权且接过,露牙一笑:“公子下榻何处?我家老爷得晚上才能回来。”

陈筹一顿,道:“鸿昌客栈。”

鸿昌客栈是离兰侍郎府最近的一家大客栈,挺贵的,陈筹怕给张屏跌份才这么说,但他现在手头局促,就算在鸿昌客栈一楼的大堂喝一下午最便宜的茶都肉疼。便想了个机智的主意,离了兰侍郎府门前,先在礼部到兰侍郎府必经之路处转悠,转到天黑,路边清道,是兰侍郎回府。陈筹赶紧一溜小跑到了鸿昌客栈,又在鸿昌客栈门口转悠。

今天是个晴天,但比昨天下雪还冷,天黑了更冷,陈筹牙齿咯咯打架,买了个热包子,边捂手边等,为贪暖意,舍不得咬,包子都冷透了,方才吃下去,噎得打了两个嗝。一面踱步取暖,一面挂念着家中的离绾,不知她是否等急了。

直到半夜,陈筹差点冻挺成了一根棍子,也没见着有侍郎府的人到客栈来叫人,他咬牙扛到三更开外,差点靠到墙角睡过去,猛掐自己大腿默念,莫睡,莫睡,睡过去你就完了。

看着快要四更了,兰侍郎府的人绝不可能这时候来,陈筹方才钻进一条小巷,找了家通宵开门的小饭馆,要了一壶热酒,一碗汤面,暖过活气儿。

到了早上,他又去兰侍郎府门前,这次换了几个家丁,又是一顿不留脸的驱赶,幸亏一个家丁亦知道张屏,总算听完陈筹的话,末了道:“老爷要是看了名帖,想找你,定会派人去唤你的,等着吧。”

陈筹一阵气堵。等到何时是个头?想着家里的离绾见他彻夜未归不知会如何,更加抓心挠肝。

想回家,又犹豫。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到城里转悠。

一直又到了晚上,陈筹蹩在鸿昌客栈对面,瑟瑟等到快入更,终于见到一辆貌似是兰侍郎府的马车,几个家仆打扮的人走进客栈,陈筹赶紧跟上,只听其中一人道:“可有位姓陈的客人下榻此处?”

陈筹赶紧蹿到近前,假装无意听到,停步侧身一拱手:“在下陈筹,几位是……?”

为首的正是昨日的门房,咧嘴道:“啊,陈公子,我们老爷着小的请公子府中叙话。”

陈筹上了马车,到了兰侍郎府,车行到后角门,门房与门口护卫言语了几句,马车进了门,行至院中,陈筹下了车,却是又换了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与两个提灯的女婢,引着他穿过层层院落,走上蜿蜒游廊。

明明是冬天,陈筹却闻到了馥郁的花香。走了许久,进了一间雅厅,熏熏暖意扑面,陈筹一管清水鼻涕顿时流了下来,赶紧假装咳嗽,不留痕迹地拭去。

小厮着陈筹在此等候,自行离去。桌上摆着各色精巧点心和鲜果,陈筹肚子一阵咕咕作响,在灯火辉煌中眼观鼻鼻观心,淡然不动。

过了一时,又一个小厮进了厅内:“陈公子,劳烦久候了,请。”引着陈筹出了这间厅,提灯引路的侍女也换了,变成了四个,走了一时,再进了一间厅,小厮又道:“陈公子请暂停片刻。”退了出去。

再过了一时,又换了一名小厮入内,比起前面两位相貌更清秀,衣着亦更体面:“劳陈公子久等。”又领着陈筹出了这间厅,门外有六名手提灯笼的美貌侍女,齐齐福身,引着陈筹继续向内走。

陈筹不禁在心里道,兰侍郎到底捞了多少油水,这个府邸该有多大,光养这些下人得要多少钱!

终于,又到了一间厅前,小厮先闪入内:“老爷,陈公子到了。”

陈筹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跑了。

进了厅内,上首座上的人正是兰珏,一袭沉香色锦袍,望着陈筹微微含笑:“抱歉,劳你久候,方才不巧有位客人先到,耽搁了一时。”

不知怎的,陈筹一肚子的委屈牢骚,竟都空了。

算了,人家多大的官儿,能见见你这个老百姓,还能这么客气,还要怎样?

陈筹立刻先施礼问候,再道明来意,取出张屏的书信并那个包袱呈上。

随侍自陈筹手中接过书信包袱,兰珏微抬手,示意先送到屏风后,又含笑向陈筹道:“你眼下是在京城住?”

陈筹道:“在京郊赁了个小院,京城里面太贵了。且住在清静之处,更能沉下心读书。”

兰珏道:“我昔年亦曾在京郊住过,空气比京里好,确实更清静些。”

又聊了几句,陈筹起身告退,小厮引他出去,送至一道月门前,另一个小厮接上,领着陈筹再往外去,又到了一道门前,再换了一个小厮,就是来接陈筹的那位,引着陈筹穿院行廊,走到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