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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迷(416)

现在,林俏是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林阳或许还会管她,或许不会,但总之钱已没她的份,Susan那里,也并非予取予求,富二代总有一种很自然的感觉,似乎他们想要钱,只要说一声,身边的亲人就会无条件的供给。而林俏现在正逐渐从这样的幻觉中醒悟过来,金曼曼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今后,她该去哪里搞钱呢?哪怕是为之付出一丝努力,这都违背了她的天性,或许真不必急着和小单翻脸——和赚钱的困难相比,洁身自好的坚持,价格因人而异,在林俏这里,又值几个钱呢?

至于她,反而相当的淡然,金曼曼既不感动,也不特别惊慌,更多是基于感情的配合,她现在多少猜到了林阳的心情:他已经不能肯定林总的底线了,在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林总会不会对他有更强的恶意?譬如说,林阳手里那点常阳的股份,平时是微不足道,但倘若有一天这一点股份也变得关键的话……

林阳之死,受益者绝对是林总,他生母是不可能和林总争的。林阳公证遗嘱,既是对父亲的回应,也是给自身安全上一份保险,他在遗嘱中明确规定了股份的去向——如果金曼曼死在继承之前,股份将捐赠给慈善总会,换句话说,即便林总干掉了金曼曼,再干掉林阳,股份也永远不会回到他的手里。

亲生父子,居然彼此防备至此,不能不令人唏嘘,金曼曼和林阳走出公证处时,不由得挽住他的手臂,“都说同情男人是不幸的开始,但我现在真的有点同情你。虽然你父母都还在,但……”

事实孤儿林阳倒还满淡然的,他说,“我其实是还好,看太多了,挺习惯的,再说,我爸之前还有我妈,不是所有父母都是伟大的,有时候人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会比平时更丑陋。”

他很少提及自己的生母——如果连送精神病院,比较起来都不算什么的话,那想来对林阳的伤害会更加过火。金曼曼默默地抱紧了他的手臂,想要给他一点力量,“我们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也想立个遗嘱。”

今天只是公证了一份委托书,一份遗嘱,财产清单今天是办不完的,因为公证处要查验原始资料才能予以认可,这些事也自有律师去做就是了,他们只需要在手续完备时,带着原件再过来一趟,到时候金曼曼也得在场。她说,“不过我不会把钱留给你……你不缺钱,我把所有的私人物品,还有我的画作什么的,都留给你。”

至于银行存款,她打算留给汤老师,留给县里的基金会。金曼曼想到这里,不由得把林阳的手又抱紧了一点,考虑遗嘱,会让人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死亡成为了一个迫切的,需要考虑的,近在咫尺的问题,而这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夸张,属于对生活现状客观的描述:巨量的财富,总会萃取巨量的风险。哪怕只是和这些财富沾边打滚,终究也会发现这个道理——在财富的边缘,钱是那样的好赚,可相应的,风险也会随之富集。

就像是每个公司距离倒闭永远都只有三个月一样,在富人身边,失去一切的恐惧,也始终如影随形。

有些人对抗这种恐惧的办法,是聚敛更多的财富,更多的社会关系,他们畏惧停止,因为停止意味着衰老,衰老则意味着死亡。就像是爵士,在身体垮掉之前,还永远都在筹划着下一次的艳遇,下一次的风流故事,他需要的已不是女色对身体的取悦,而是对活力的证明。对他们来说,多少金钱都永远不够,他们永远也不会止歇。

被不安驱动,不断滋长的贪欲,最终会一点点地吞噬他们的人性,他们不但利用远方的战乱,利用陌生人的悲惨、苦痛与死亡,为自己的财富王国添砖加瓦,更有甚者,他们的亲人也成为了一个个温顺的目标物,被他们以金钱驯养,转嫁着自身的风险。

“有时候,我觉得爵士就算死了,他也并没有死,他成功的把自己的贪得无厌传播到了子孙后代身上。Stefen、Bosco甚至是Julie,都接收了他的恐惧,并且不断地把它往外放大,让他们永远不会满足于自己现有的财富,永远想要更多。因为他们碾过太多弱小的同类,便更畏惧自己成为弱小的一员。”

林阳对于这样的逻辑是嗤之以鼻的,“你看网络小说吗?”

“嗯?”金曼曼倒是看日漫,但不看网络小说,她对画面更敏感些。

“我看过几本,为了钻研这些IP背后的商业模式,很多人对IP大谈特谈,一副行家的样子,但阅读量年均不超过一百万字——所以,在投资前还是得自己做做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