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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38)+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终身回不得故土也是重罚,如非遇到大赦之年,此生都见不到亲人一面。”何栖轻声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故土总是难离的,生于斯,长于斯,乡土好不好总像能渗进血液里去,不然也不会有水土不伏一说。再者那些故友亲朋,几乎就此断了联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曾经的所有,一一被切割得干净,谁个知你姓甚名谁,张张都是生面孔。

沈拓只觉得何栖与众不同,别家小娘子听到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少不得要惊得花容失色,何栖反倒替施翎叹息。

“阿翎也是苦命的人,爹娘早逝,兄嫂不愿养他,将他赶将了出去。他是在破庙被一个老和尚养大,武艺也是老和尚教的,早先阿翎还想干脆剃了头出家继承老和尚的衣钵,等他师父死后,他就替他守着荒庙。谁知老和尚说他没有佛缘,还说芨州既非他生地,也非他死地,长于此处却与此无缘,如今倒是一一应验了。”

“说不得那和尚就是个高人隐士,大凡避世之人,脾性古怪。”何栖忽然笑,“怪不得阿爹看施郎君合眼缘,两人倒都被和尚拒绝过。”

“岳父他?”沈拓吃惊,侧脸用余光看了下何秀才书房半开的窗户。

“我也是听卢叔叔说的,早年阿爹父母妻儿皆离他而去,他便想遁入空门,了此残生,结果被千桃寺的主持给拒,也道阿爹非佛门中人。”想想也觉人生无趣,逝者已逝,生者却茫然无所相依。

沈拓只听卢继提过何家一二往事,这段事却不知道,换作是他,妻儿老小都离了世,天地间只剩自己孤单单一个,他就算不遁入空门也怕是颓然度日:“岳父大人是读书人,棋琴书画这些我可是一概不会,倒是能陪岳父大人小酌几杯。日后在院中架一个草亭,只要能遮光挡雨,我们得闲就坐那陪岳父大人吃茶喝酒。”

何栖想了一下,期待起来:“种些花草可好?不拘什么,开不开花都不打紧,拣些易活的,日日看着绿色,心情都好上几分。”

“好。”沈拓点头答应,“再种些树,阿圆喜欢什么树?”

“我是最俗的一个人,果树再好不过,秋日还有果子吃。枇杷、枣树、柿子、樱桃……枇杷是佳果;枣子晒干还能煮甜汤;柿子虽容易坏,却可以做柿饼;樱桃用糖渍了,做樱桃毕罗……”何栖细细地数着。

沈拓听得认真,恨不能明日就是十一月,立时把眼前这个小娘子娶回家,可惜,也只是想想。年底的婚期,娶亲后没多久就将过年了,说:“往岁过年,家中很是冷清,年节又不好去打扰姑祖母家,二郎以往最不喜欢过节。”别家热闹就超衬得沈家冷清。

“我家中虽只阿爹与我二人,过节还是要祭先祖天地,也做吃食。”何栖道。每逢佳节倍思亲,祭了一众亲人,父女两相对吃饭也是没劲。

“今年二郎会高兴过年。”沈拓看着何栖,“我也很是高兴。”

何栖只是笑,也是,过年过节,人多才有气氛。

何秀才在书房看了半日书,一字也没看进去。见这二人坐一起咕叽个没完,沈拓坐了这么久还不家去,实不成体统。

“大郎该家去了,小郎一人在家中未免孤单。”何秀才端着黑脸丈人的架子来赶客。

沈拓真想再坐片刻,无奈站起身,抢先道:“听岳父大人的吩咐,我改日再来,阿圆送送我。”

何秀才想说:这里离门口才几步,有甚好送的。哼了哼,回了书房。

何栖送沈拓到门口,两人立在院墙下又说了几句:“大郎再来记得把二郎的鞋码量了告诉我,还有施郎君的。”沈拓的尺码是下聘时就有送来的,鞋样都画好了。

沈拓虽然高兴何栖关心沈许和施翎,只有点醋,道:“他们的鞋袜阿圆随便做做就好,不用太费力气。二郎长得快,阿翎是个费脚的,做精细了也没用。”

“我的手艺也做不了精细的活。”何栖笑,问,“上次的荷囊二郎和施郎君可是嫌弃了?”

沈拓压根就没给,三个荷囊全留着自用,吱吱唔唔没个囫囵话。

何栖吃惊:“莫非真的嫌弃?”她不过是开玩笑一问。

“阿圆不用给他们做东西,我街市买给他们就成,只做给我就成。”沈拓那点愧疚一乎儿烟消云散,理直气壮地道。

何栖这才醒悟过来他压根没拿给沈计和施翎,道:“二郎和施郎君怕是要以为我是个小气的人。”

“他们哪会有这些想头,傻得很。”

何栖暗暗瞪他一眼,又道:“还有一件,你阿娘那边……我总要备着礼。”

沈拓对齐氏真是半点耐心都没,道:“不用理会。”想了想又道,“随便备个手帕什么的应交差。”免得说何栖有失礼数落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