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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254)+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再便是何家,何斗金活似一只斗鸡赢了的公鸡,恨不得将自己的尾羽遍示众人,弟弟何载文一面唾弃兄长铜臭之味臭不可闻,一面又庆幸家有资产,有幸陪在明府州府身侧,他状若君子端方,却是自忖胜人一筹,袍袖之中的双手几握不住折扇。

这两家得意之外,倒起同人心思,与沈家交好实是上选,一举二得,既全了彼此的情意,又借此依附了季蔚琇。

牛二娘子低声与牛二郎君道:“沈家船来,我们少不得置礼相贺。”

牛二郎心领神会,笑道:“下旬有丝麻送去宜州,要劳烦大郎家相送。”

牛二娘子另有一层喜色,道:“家中养的那些个护手力夫,仗着有些身手,天天吃酒吃力,张狂得没边,他们又与家翁亲,眼里何曾有你我,今番削削他们的威风,也好教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

牛二郎心有戚戚。

何斗金本就与沈拓交好,自家的生意哪会便宜别个,依上季蔚琇却是意外之喜,连何父都将何斗金夸了又夸。何娘子因自家亲子他日官场少不得金山银海铺路,收了脾气讨好起何斗金来。

沈家船都没到桃溪,生意倒接了好几桩,何栖原还有几分忐忑,只怕入不敷出,不曾想倒是开门利市,一帆风顺。

曹沈氏听她说及此事,笑道:“家里还有板材要运呢,不愁没买卖。”

何栖道:“一气铺陈得这般大,实在胆战心惊,都不曾学得泅水,却往急流里浮沉。”

曹三在旁笑道:“侄媳不知,从来淹死胆小,撑死胆大的,别家不敢做,你家敢做,先稳了三分。”

何栖细细琢磨这话,笑起来:“倒是我拘泥了。”

曹三与曹大哈哈一笑:“侄媳这般年轻,不曾凉了手脚,已是难得。”这二人自知道沈家的船队有季蔚琇的份,就把心放进肚子。行商走贩从来都是耳聪目明,借得了风,使得舵,闻得一点腥气,便趋之若鹜。

许氏轻声道:“夫君悄声些,先看祭礼,侄媳几人也去拜拜神,求个平安顺当。”

曹沈氏连连称是。

何栖也收敛了心神,等州府念了祭文,焚了文纸,纸灰随着悠悠流水,消散而去。流水不止,岁去无声,去日不可追,来日却可期,岸上众人手挽手唱起了踏歌来。

一时桃溪水边欢歌一片,比之岁节元宵都要热闹几分。

此等喧杂之中,烦忧不存,踏歌声中,何栖遥遥看到江面隐有船影,归雁列队排开,一时心如擂鼓,上前几步,似要将远处的黑点看得仔细。

曹沈氏惊问:“阿圆看得什么?”

何栖回身喜道:“姑祖母,许是家中的船。”

曹大三兄弟齐齐一惊:“可真?”不等何栖应话,曹大与曹二留了曹三护着女眷,双双抢去水边。

曹二性急,又凶蛮的,摸出一点碎银给岸边船家,急道:“撑船的,借你船用。”他边说边跳到蓬舟上,力大船摇,险把船家与自己都颠进水里,又解了绳索,抢了船篙,要撑船过水去看个仔细。奈何,曹大做得一手好棺材,却撑不来船,船只只在原地打转。

船家跳脚:“你这粗莽大汉,不会撑船逞得什么能耐,我与你把篙。”

曹二还了船篙,笑道:“船家,你的船篙不好使。”

船家气得笑:“是是是,我船与篙不是一道。”

曹大在岸边还没上船,催道:“二弟休要胡缠,叫船家撑船过去,看看是不是咱们家船来。”

他们这边动静惊动了宜州州府,问道:“明府,那边可是起了争执。”

季蔚琇道:“不似有冲突争吵,沈都头,似是你家亲戚,你去看看可是出了事端?”

沈拓目明,远远便见水面交际之处隐有船影,揖手道:“回明府,并非争执,应是买的漕船今日反航。”

季蔚琇笑道:“回的倒巧。”

州府颇感兴趣,仔细问了,抚掌道:“后生有长计啊。”又笑,“却是吉兆。”

沈拓跟着笑,心道:竟让阿圆盼个正着。扭头去看何栖,见她与许氏等人只专心看着水面,静等归船,半丝心神都不曾分出来。

她这般立在水边期盼,连他都不由跟着盼着船归。

曹二撑着的独船越去越远,那边几处黑点越来越近,渐行渐近,直至相对,好似一只水鸟迎来四头庞然大物,静默片刻,一蓬舟四漕船风吹火动,越逼越近,似有压迫之势。

桃溪鲜有大船,一众人蜂拥船挤向了水岸边,有几人为看得清楚,攀上了老树,水里停的那几艘船不消片刻便站满了人。

曹三喝令健仆护着许氏何栖,生恐受了挨挤。

季蔚琇见此状况,笑道:“沈都头去接了你家娘子,迎一下你家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