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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250)+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李二娘子哑口无言,又见她不似先前家中唯唯喏喏,邪火直冒,道:“还不待如何呢,连亲娘都不认了,你与你那阿姊倒是同样嘴脸,白生了你们。”

阿七反唇相讥:“怎是白生,二十多贯,天上掉的不成?”

李二娘子生怕她翻脸,犯起牛性,真个不肯卖,只得悻悻住嘴。金富商与他们签了契,印了手印,与他们十五贯钱。

李二娘子又不依了,嚷道:“说是十五两,怎成了十五贯?金郎君,你们过手百万的钱,还占这些蝇头小利。今岁一两银,不止换得一贯。”

金富商怒道:“契上写得也是十五贯,你愿要便要,不愿便领七娘回去。”

他一怒,李二娘子倒软了,缩了缩肩,赔笑道:“金郎君休生气,以后许是亲戚呢。”

金富商这等无耻之徒,遇上李二娘子也是甘拜下风,叹口气道:“七娘,你也是苦命之人啊!”

阿七闻言,含泪低眸。

也只有阿娣,得知阿七被金富商带走,呆愣半日,躲在角落哭了几鼻子。这一走,水长路远,此生怕难再见。

歪七跟了金富商几日,特与沈拓道:“李家七娘跟了金富商,也不知是福是祸,我听闻他家娘子是个厉害的,平日管得金富商好似猫兔。我先前疑道,他富贵人家,怎孤身一人上路?原来,他为着偷花风流,故意将家仆撇在后头,先到桃溪寄住胡四娘家中。”

沈拓终道:“好好坏坏,总是自己选的道,你我也不曾拉她水火。”

歪七头次打抱不平,捞了笔钱,救了个柔弱无依的小娘子,谁知却是这般结局,倒似做了无用功,难免闷闷不乐。

捏捏荷囊,强拉了沈拓去吃酒,喝得醉熏熏,才歪歪斜斜地走了。

沈拓目送他离去,听他唱道:

“南来北往那些雁,相依相偎在天边。

噫!怎得一只落了单?

怎得一只落了单?

东走西行那些客,相牵相随在道边。

噫!怎得一人落了单?

怎得一人落了单?

问你这旧桥搭得哪古道?

问你这昏鸦绕得哪老树?

问你这破屋围得哪败井?

问你这炊烟袅袅,可是归处人家?

噫!

可是归处人家?”

沈拓站在街角听了半晌,直至歪七绕过转角,粗哑之声渐悄,这才转身离去。

他非南来北往之客,自有可归之处。

阿七之事如石子入水,惊起一池涟漪,过去,却是无踪。

便连阿娣低落沮丧几日,又舒眉展颜,乐呵呵地忙进忙出。夏去秋至,桃溪水通,移沙固堤,季蔚琇命人移柳植树,将来年年剪去新枝,树身虬壮,自能抓泥固土。又与僧、道定了祭祀之日,桃溪几家富户,由牛家为首,又拉了何家,献三牲六畜五谷供祭拜之用,又出银在桃溪城外三里之处修码头屋舍,供船停泊,货物装卸。

何家派了何斗金理事,直把何斗金喜得一夜不曾好睡,天未亮就跑来沈家,拉了沈拓吃酒说话,问季蔚琇行事,又问有什么忌讳之处。

沈拓被何斗金拉了去。

何栖却被曹沈氏接去了曹家,许氏亲在门口相迎,拉了何栖的手,笑道:“家婆一早便念,秋老虎热得死牛,既要接阿圆家来,趁着早上清凉去接,请人来家,没得让人挨晒。”

何栖笑道:“姑祖母疼惜,这几日倒还好,我又懒,不怎么动弹,倒不觉得热。”

许氏看她一身湖色衣衫,妆容淡雅,头上只插一支银钗 ,坠着一片银杏叶,清清爽爽,倒似晨间一缕凉风,看着便觉清凉。道:“你是没见不动弹的?你二伯母身宽体胖,最怕热,一动一身的汗,这几日直嚷热,要陪老二睡棺材。”

何栖直笑:“二伯母好生胆大,我虽不怕寿器,睡进去却是不敢。”

许氏乐道:“听她瞎胡咧,不过顺嘴一说,哪里真个去睡?倒是老二拿了凉枕放那口寿棺,又偷藏酒肉在里面,睡了三四晚。”

何栖好奇道:“寿器里真比外处阴凉?”

许氏一边拉她进屋一边道:“却有玄妙之处,真比别处凉快……”她提了话头,又掐了嘴,“再说下去,怕侄媳胆小,再不敢上门了。”

何栖笑道:“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我只敬而远之。”

许氏叹道:“侄媳念得书,说的话,我只懂得后半截,只一个敬字便是对的。”

何栖问曹沈氏的康健,又问:“姑祖母接我来可是有话吩咐?求大伯母告诉,免得我失礼出岔。”

许氏笑:“能出什么岔?再者,自家,出岔便出岔,谁个记在心里。”又答道,“不是为了别个,为的祭河。家婆说,这些大事,一辈子也经不得几回,她原想着一并操办了事,用不着你们这些后生晚辈。这几日,又改了口风,道:人一辈子,谁知长短好赖,多看些学些总是不错。便让家中小辈一道来学些门道,说不得,还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