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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246)+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沈拓与何栖微滞,何栖笑道:“小七娘,昨晚睡得可好?有没有做恶梦?”

阿七道:“回娘子,昨晚好睡,阿七谢郎主与娘子收留。”

沈拓看她忙得鼻间微汗,笑道:“你是小客,怎帮起下手来,倒让别人笑话我家待客之道。”

一丝笑意僵在了阿七的嘴角,茫茫抬眸,心头草堵,噗通跪地磕头哀求:“郎主与娘子收留我吧,我要是归家,阿娘要活活打死我,洒扫打水烧火,我样样能干,我只求一口饱饭,一个落脚处。”

沈拓不擅应付,只皱紧了沈眉,心中实在不耐,又不好与一个小娘子生气发话,嫩豆腐落灰里,吹也不是掸也不是。

何栖笑着上前扶起了阿七,为她拭了泪,柔声牵了她的手:“一早上的不好落泪,哭肿了眼,怎生见人?你差点落入贼人手里,好不好的总要知会你家里,再一个,你有父有母有亲,这般三言两语留你,我们与拐子有何差别?”

阿七泪眼朦胧,她比之阿娣聪敏百倍,抽噎道:“我知晓,娘子并不愿要我。”

何栖确实不愿留她,被她直言戳破,难得尴尬失措,索性抛开避讳,道:“七娘聪敏,我不敢相欺。一来家中蓬门小户,使唤不起太多侍女;二来你的去处如何非我可定;三来七娘应是志高之人,非是甘愿为奴为仆的心性,你自有前程,我不敢相留。”

阿七的手陷在何栖掌中,温温软软,如棉如絮,不似李二娘子粗砺老姜般的手掌,一味只知打人。她一时舍不得抽回手,又恨何栖言语刺耳,胸膛起伏,忽问:“娘子真心觉得我另有前程?”

何栖直视她双眸,终是微叹:“七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娘子,我似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

阿七又看沈拓:“郎主,也觉我另有前程?”

沈拓道:“你一小娘子,要什么前程?大后寻一个好人家,安稳过活,康健喜乐便好。”想想又道,“你有为难之处,递信过来,我与娘子自会搭手相帮。”

阿七呆呆对着沈拓不动,恹恹垂头,心间却是思绪翻涌。

何栖牵了她的手领她去用早饭,阿娣在旁只不解眨眼,又悔自家懒怠,任由阿七做活。

歪七得了甜头,一早便纠结了伙伴觅得胡四娘的踪迹,几人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不顾兜头将胡四娘套在麻袋中,捆了几圈麻绳,不敢去衙门领功,一迳来找沈拓。

沈拓也不曾想歪七这般热心,笑道:“歪七哥侠肝义胆,倒让我们汗颜。”

歪七将他拉到一侧,贼偷贼脑掏出几张契纸与沈拓,搓手咧嘴笑道:“都头不是外人,又仗义,我不敢相瞒,我摸了胡四娘的匣子,开锁掏了好些银锞子,那银锞子,我便笑纳了,都头勿怪,勿怪,饶我一遭,我与兄弟吃酒吃肉攀些交情。里面还有几张放利的契纸,交与都头作证,也好让那婆娘吃罚。”

沈拓接了契纸,胡四娘果然在放利,道:“歪七哥立了大功,我定禀明明府,为歪七哥请功。”

歪七做贼心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作揖求饶:“都头,千万莫提,我见明府腿儿软,心儿颤,魂儿飞,怕要吓得偏瘫。”

沈拓见他真心不愿,也只作罢,带了阿七与胡四娘去了县衙。

胡四娘一松开,直喊冤,又指着阿七喊道:“是她自个求我为她寻个去处,如何说我拐她。”

第120章

胡四娘叫冤, 跪在堂下哭诉。

那日天要落雨, 胡四娘外出说媒, 手头又没伞, 便匆忙回家,一路紧赶慢赶, 到了临水街,迎头撞了脏猫似得阿七, 她原先当是肮脏乞儿, 拦路索要铜子,将脸一板, 拿手掩鼻, 骂道:“你娘生得你腚眼,敢拦老娘的道,去去去,没得银钱给你, 凭得晦气。”

谁知乞儿非但不走, 口内还唤四婶,央她求她一命。

胡四娘忍着恶臭,仔细端详,真个是李家的小七娘, 便问:“阿七怎落得这般模样。”

阿七答道, 在街上与李二娘子走散, 迷了道,不知怎么归家。

胡四娘与李二娘子相熟, 又见她可怜,将阿七领了家去,又看她全身脏泥,没个落手处,遂让婆子与她打水洗澡,另寻衣裳换上,听她饿得肚叫,又好菜好饭拿与她吃。

胡四娘面有愤色,咬牙道:“明府青天,这小娘子生得毒利的尖牙,好心待她,反要咬你一口肉下来填她的肚。她落在街上,一身的污泥,发丝儿打结,没块好肉,洗她一个,倒把我家婆子累出一身的汗,洗澡的水,脏似泥汤,不知搓了几斤泥下来。”

阿七听她说得不堪,似有千人万人的目光落在自家头上,泪水含在眼中,只恨无处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