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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240)+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牛二娘子不以为然,快语道:“她是我家的家生,将将知事便跟在我身边,又作了陪嫁,到底与别个不同。”

牛二郎是个花丛客,阿迎渐长后,纤腰俏脸,也有几分动人之处,便动了收房的心思,牛二娘子原也有些意动,到底是自己的贴心人。谁知阿迎竟是不愿,牛二娘子见她哭得可怜,遂拿岁小推脱了牛二郎。

牛二郎身边莺莺燕燕环绕,阿迎再有姿色也是平常,回头倒忘在了脑后,再兼眼下许是鸡腰牛鞭吃怕了,开始收心转性,更加不提阿迎之事。

何栖折下一枝嫩叶,拿在手里把玩,神色间带了点戏谑,道:“嫂嫂何尝不是有心人。”

牛二娘子“噗嗤”笑出声来,微抬眉道:“没道理略好一点的都便宜了他去。”

她们二人聚在一块,也是互打机锋,各有计算,难得这般说起贴己话,倒添了几分的真情实意。

牛二娘子心里一叹,总有丝不甘遗憾。

倒是何栖窥她神色,送牛二娘子归家时执手道:“与人交,如水如茶如酒,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既非君,不如作个茶酒之交。嫂嫂日后再来,我以茶酒待之。”

牛二娘子笑,应道:“好妹妹,你来我家,我也拿茶酒相待。”

二人说定,果然之后往来都备茶、果、酒、点,谋利之间,亦谈心交情。

李二娘子丢了银,在街集哀哀哭嚎,先头还有人围观,防她投河跳水,谁知这妇人虽急得泪如雨下,口口声声要死要活,却只在地上赖着不起,又疑众人之间有贼偷藏着,扑将过来,扯了袖子要人还银。

因此,半个多时辰后,人群散去,留她在那状若疯妇般哭嚎,又有巡差上前驱赶。

李二娘子无法,散着对发,丢魂地在临水街游荡半晌,女儿丢了也不曾察觉。魂不守舍地到家后,与全家哭诉咒骂,只心痛丢银。

李二郎见她二人去一人回,便问:“阿七呢?”

李二娘子这才发现丢了女儿,她倒不心痛,拖了条凳哭天抢地:“火烧眉毛,你来问这个赔钱货,丢银才是要紧,我将家中田产屋宅抵与了胡四娘,还不上银,我们哪有活路?”

先前一条藤上一家人,顿时吵个鸡飞狗跳,一地鸡毛,阿七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老翁沾了浆糊,白纸糊在灯笼骨架上,小心晾在一边,这才起身进屋,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放在屋中桌案上,一屋人瞪着这雪雪白的银子歇了声,倒似被捏了喉颈的水鸟一般,伸脖咽气。

“阿娣的曹主送回来的,道你遗失了银,二媳,将银还了去。”李老翁老泪纵横,“自己的骨肉,与她一条活路罢,将阿七也寻回来。”他说罢,重背着腰出去砍竹片条篾。

李家上下片刻的难堪,李二娘子先回神来,连滚带爬冲过去将银锭揣在了怀里。

李三娘子,歪歪嘴,希翼道:“阿娣的曹主好心,求求情,许就点头将阿娣放回?”

李二娘子见过沈拓,那个郎君八尺男儿,做着天差,行动便要拿刀,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去他面前纠缠,因此,只当李三娘子放屁,半个字都不愿回他。

她一抬腿,李二跟着窝囊起身,默默跟在她后头,回了自家,见炊烟袅袅隐有饭香,先将小儿搂在怀里,再骂四女大手大脚费了米粮,揭盖又加了一勺水下去。

李二低头问道:“娘子,阿七……”

李二娘子哄着小儿,拍着逗着,一脸慈爱,道:“丢便丢了,家里养不起,幸许她自己能挣条活路呢。”

沈拓既有心收拾胡四娘,除却歪七等人,也另作了安排。只歪七绿林作风,既想替天行道,又想发笔横财,独他与他的同伙最为热心。

越看越觉得这妇人可恶,专做风月之合,嗖人卖女卖妻,实是淫媒一个,家中又暗设苟合之所,常有妖调妇人、风情寡妇上门小坐,更让歪七啧舌:这胡四娘不知怎生的口舌,与她走动的竟有出家落发的尼姑,不知怎么被撩动了春心,做出这等有辱佛门之事。

一日黄昏,昏沉有雨,黑瓦灰墙,暗生魑魅。

歪七避雨蹲在一棵老树下,正蹲得两腿发麻,起身欲要归家,便见胡四娘鬼头鬼脑、脚步匆匆拉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娘子进了巷口。

待二人走得近,歪七定睛一看,着实吃了一惊,这小娘子他识得,竟是李家阿七。

第117章

大雨砸地, 歪七躲在一隅眼睁睁看着阿七随着胡四娘进了小院, 胡四娘合上院门时, 还左右张望了一番。

隔着连天雨, 乌门小院旧如坟茔。

歪七被急雨打得东倒西歪,胡四娘家花开满枝, 群芳压墙,千紫万红零落雨中, 香残满地, 腥红点点。歪七拿手抹了把脸,靠近院墙, 掂了掂脚, 奈何个矮人斜,哪里能看到里面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