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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201)+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曹家做死人生意,竟也攒的丰厚家业。”

“谁家不死人?不用棺材的?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曹家有钱。”

“沈都头以后飞黄腾达,我们借他的光,也接点汤来喝喝。”

“全赖哥哥为我们操心。”

陈据听他们言语,竟是个个都愿意去船上做工,便收地笑脸,道:“你们愿去,我有两件事要嘱咐。头一件,你我兄弟不是一般的交情,但我与沈都头却也是死生之交。我丑话说在前头,船上的活计,非寻常可比,双脚落不了实地,风吹雨淋,大日头时能晒得你脱掉一层的皮,大雨不止,又泡得人两手发白两脚打皱,不小心邪寒入体,指不定就丢了小命。

你们若是应了工,吃不了苦,反悔走脱,又或心中不满,乱嚼舌生事,将我脸面当作污泥踩,届时,休怪我翻脸,不认从前的情分。”

徐安正色道:“我们不过有一天过一天的人,全家便连泥粉都刮上,也只烂命值得钱。哥哥心中有我们,宁折了与沈都头的交情也要为我们讨来活计,我们再不知好歹,自个先没了脸皮。哪个做这等小人行径,别个说哥哥不认,便连我们都不认他。”

方八第一个叫好应是,又道:“哥哥说的有理,谁自觉吃不得苦,不如先头就不去,去了又不做,算个什么?”

其余闲帮大都点头称是,倒有几个,没了先前的兴头,伸伸胳膊看看腿,挤出一个笑道:“那我便不去,我……这全身没二两重,风吹就跑,也不知是我拉纤还是纤拉我。”

又有懒怠的,托词道:“家中老娘与我算过命,不好与水交道,这活,我便算了。”

一个瘦皮猴似的挤上来挨到陈据身边,问道:“哥哥,我是上不了船做活。我家堂兄,生得高壮,人也老实,可来应工?”

陈据点头:“你们有可靠的亲眷,尽知会一声,问问意愿。”

等他们蹲在那三三两两商定,拿了主意,再问时,愿意去做工的仍有十之八九。陈据道:“另有一事要与你们 说,雇工非是小事,我不过打个前头风,究竟用不用人,却要都头娘子应允。”

徐安等人一惊,还疑自己听岔了,问道:“怎的是都头娘子点头?”

陈据道:“这便是我要与你们说的第二件事。大郎随明府征役夫,雇工一事,由他们娘子打理做主。”

方八扭捏小声道:“妇道人家懂个……?”

陈据瞪他:“快快住嘴收了污言秽语。”

方八忙闭嘴笑道:“我嘴臭,罚我吃酒洗洗嘴。”

陈据道:“明日我带你们去见嫂嫂,你们别做出那等地痞流氓的行动来,冲撞了嫂嫂,嫂嫂心中不喜不说,大郎那边便不好善了。衣裳也穿得齐整些,两眼也别乱看,不像应工,倒似做贼。”

徐安是有仔细的,道:“哥哥,不如把都头娘子的规矩一并说了,我们心中也有个计较。”

陈据挠头道:“嫂嫂倒不是那等两眼朝天的,言语也亲切……你们只别当她寻常妇人。”

说得一干人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说与不说有个鸟的分别?也不知都头娘子到底怎么个厉害法。事关身家活计,只当头等的大事应对。便是不为差事,沈都头与施都头发拳脚也不是吃素的,惹恼他们,不死也蜕去半层的皮。

他们这帮人在那七上八下、心里打鼓,陈据更是一夜不曾睡好,自己中间担着干系,出了差错实不好与沈拓交待。

第二天起床,抠着眼,青着脸,头重脚轻。陈老娘听他哈欠连天,气道:“莫不是喝了酒?”

陈据道:“阿娘,我哪这般不知轻重。”吃罢饭,立在院中,兜头倒了一桶凉水醒了醒神。

好在徐安、方八等人前来时,个个收拾得整齐体面,不似平日流里流气、衣衫不整。

休栖一早便开了院门,将厅中的素纸屏风抬了出来,经了一冬,屏纸旧坏,便另糊了一层薄绵纸上去。

何秀才见棉纸轻透,隐隐绰绰,虽不如绢屏,却另有质朴归真之雅,心中喜爱,晚间常常搬了轻榻纸屏在院中纳凉。晴好之时,星河横穿,弯月如钩,不知己身何处。

除却满院蚊蚋恼人之外,真是说不出的自在。

施翎与沈计帮着何秀才扑蚊,抹了不少蚊子血在纸屏处,斑斑点点,何栖这等好洁之人,实不堪忍受,有心再换棉纸,又觉不舍。

边自我嘲笑:不知不觉,越发精打细算,悭吝起来。边拿笔添了墨,画了几只归燕上去。

与沈拓道:“焉知他日我这颗鱼眼珠子,不会一日比一日计算,一毛不拔,如那貔貅,只进不出。”

沈拓在旁捧墨,听罢笑道:“他日阿圆变得吝啬小气,定是因我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