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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196)+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船户叹气:“生平若是见一眼此等富贵,死也甘愿。”

季长随道:“船户又说笑,停姿园再好,又哪好说生道死的。”

曹英、施翎与陈据三人看他在那船户侃侃而谈,竟是反客为主,那船户微含着胸,脸上惊叹连连,显见心下叹服。

曹英伸出手指挠挠了脸,心中暗道:直他娘的,他倒充得祖宗作派。施翎暗笑:季长随别个不见长,只这仗势吓人最为精道。

季长随末了又看一眼曹英,揖礼道:“二郎君无心诗书,白费了郎君的苦心,他日撞了南墙,便知郎君再没有错的。”

曹英咳嗽一声:“阿兄忒也操心,长随,既谈妥了船价,快快付了资费。”

季长随无奈:“也不知哪个撺掇得二郎君移了心性。”轻飘飘看陈据、施翎一眼,“你二人仔细着二郎,出了岔错,郎君定不相饶。”

施翎和陈据对视一眼,只得躬身称是,心中暗悔:路上轻饶了他真个恨事一桩。

船户贴心要与他们修补船只、另整绳索,重上桐油,还道:“家中养的老船匠,非是外头找的可比。”

一行人又去府衙备案,季长随另递了书信与宜州州府,将四艘船只落在沈拓的籍户上。

船户又热心要与他们介绍熟手船工。

季长随笑道:“船户有心了,只是我家郎君另作了安排,漕运司有退下的水手帮工,寻一个人领头便是。”

船户知他们与官府有交道,庆幸自己不曾开罪。季长随也赞许:到底商贾眼利,虚虚实实,似假实真。

第94章

依季长随之意, 不如就地雇齐船工, 实不必再回桃溪寻人。

曹英小心将契纸用油布包好贴肉放在怀中, 展颜笑道:“长随, 外头的人,既不知根又不知底, 总归不太放心。”心里想的却是:这桩生意,依仗明府, 将来内外操持的却是我与大郎, 用着熟识的人心中也有底。行商如行舟,最忌讳的便是掌舵的支使不动船工水手。

陈据一样心思, 兼又谋算着为自己一帮兄弟找份活计:我得了哥哥的看顾有了着落去处, 他们却仍在苦捱度日,他们有一身的力气,识得水性,又义气, 除开几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也吃得苦,耐得劳。上好的烧肉,自家尚不够分,哪用得别处人。

季长随虽精细, 却不通这二人内里小道。自家郎君侯门子弟, 又出仕做官, 同辈里也是千里挑一的人物,商贾乃是贱业, 做个凭仗得些分红孝敬是为情理,哪能如寻常商贩一般日日计较铜钿阿堵物,岂非本末倒置?

因此,他也撂开手,不再多言。

曹英买了个奴仆,仍留在宜州,陈据则随着施翎、季长随先回桃溪。三人行自不好一马坐了,另雇了车来,季长随睚眦必报,说了一路的刻薄话埋汰施翎。

施翎哪肯受这鸟气,骑在马上反唇相讥,二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季长随暗骂施翎贼配,施翎腹诽季长随狗奴,愈加相看两相厌。

一回桃溪,陈据拱手道:“施小郎,我身上腌臜,一身酸汗,今日先转家,明日再上门拜访哥哥。”

施翎遗憾道:“本想让嫂嫂治下酒菜,与陈家哥哥吃酒呢。”转而又道,“陈家哥哥外出多日,陈大娘心中定是挂念,先家去才是正理。”

陈据笑道:“吃酒值得什么?我老娘眼瞎,却做得好雀酢,下酒好物。明日带去痛吃一场,不醉不归。”

施翎嘴馋,忙应下,道:“必在家中等哥哥上门。”

陈据道:“阿翎替我与哥哥解释一二。”

季长随听他们依依话别,说个没完,很是不耐烦,这些个下里巴人,上门也不递帖,还拎个雀酢, 一摔车帘躲躲进了车里。

春暖时何栖在草亭边种了两株葫芦,枝蔓连连,爬满了整个草亭,青绿叠绿翠,荫荫如翠盖。藤蔓间又垂挂着好些嫩绿葫芦,烧汤、清炒、做汤饼俱都鲜美可口。

只是,总有漏网之鱼藏在叶间,躺在草亭干草上,嫩变老,青变白,剖开瓜肉成絮。

沈拓搬了竹梯攀上草亭上,何栖拿了一把圆扇挡着微烫的夕阳,道:“那边早先开了一朵雌花,结得瓜果。”

沈拓依言翻找一遍,道:“倒有个巴掌大的,毛刺刺,却是不能吃。”

何栖道:“大郎再找找,许是被叶子遮挡了。”

沈拓笑道:“莫非成了精怪,知你要摘它下锅,躲将了起来。”

何栖将扇子给阿娣,自己两手扶了扶梯,排道:“便是成了精怪,也不饶过它。我又是买种,又是挑拣,又拿草灰育苗,又移来种下,又要浇水,又要施肥,又要捉虫,又要除枝,又防鸟雀吃它,好些事呢。”

沈拓轻咳一声,正经道:“阿圆辛劳,果然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