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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185)+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曹沈氏老泪纵横,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水缸就这般大,吃水的人却多了好几个,不另抬一缸来,定是每况愈下。悲声道:“我死后,有什么面目却见我侄儿?他短命,又娶个混帐婆娘,扔下一双儿郎,死了心中也挂念。我这个做姑母的,照料有限,还要割了他们腿肉下酒。”

曹大闻言,也是臊得脸皮紫红。只是,机会实是难得,线都递到他手里,让他放走,实是不甘。道:“阿娘,大郎的生意,里面还有明府呢。”

曹沈氏愁容更盛,道:“你鬼迷心窍,眼里只见好处,不见为难之处。既有明府,他势大腰粗,自是里面的主,大郎出力,自是里面的副。你要掺和里面,分了一杯羹去,让大郎夹在里面,如何是好?”

这话如一盆兜头的冷水,将曹大浇个清醒,怔忡在那,一旁有人递了盏冷茶给他,吃进肚里,更是从内清凉到外,冷得手都打颤。曹大张嘴就要骂人,转脸一看,却是曹九递的茶,苦笑道:“阿爹何苦作弄我。”

曹九笑呵呵道:“老大,你心急了,莫要慌。”

曹大一个激灵,满腹狐疑地将曹九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爹到底有没有糊涂,看似不太灵光了,偏偏有时说的话,又似极有道理。说他装糊涂吧,要与他问个明白时,他又说起糊涂事。

“阿爹,你为何说我心急了?”曹大追问。

曹九却不理他了,与曹沈氏道:“阿沈,你将柿饼藏了哪里,装盘我与你吃酒。”

曹沈氏骂道:“统共几颗牙,还吃软烂甜物,明日再吃。”

曹九闷闷不乐,抱怨道:“阿沈待我不像先前体贴。”

曹九实忍不住,问道这:“阿娘,阿爹是不是装得糊涂?”

曹沈氏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还是人子呢?问得什么狗屁倒灶的话,疑到你亲爹的头上。聪明人常办糊涂的事,糊涂的人反倒有分寸呢。”

曹大头大如斗,似又回到幼时,犯了丁点的错,曹沈氏脚下生风,从后院追了出来,揪了他的耳朵,连骂带打,利嘴说得人生不如死,断掌打人又重又痛。灰溜溜地告罪回房,蒙头倒在床上,许氏不发一言,只是贴心为他揉着额角。

曹大道:“罢了,左右我也张不开口嘴。”

许氏接道:“可不是,慌脚鹞似的,讨人嫌得很。”

沈拓与何栖来曹家前,先去了趟县衙。

季蔚琇受了春寒,咳嗽不止,屋内药香四溢,又拢了火盆,烟熏火燎的。沈拓气壮之人,进屋后连打几个喷嚏,只感又燥又热,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季蔚琇斜在椅榻上,靠着隐囊,盖着暖被,手里拿着几页信纸,见沈拓直揉鼻尖,笑道:“我这闷燥,气味难闻,为难你了。”

沈拓关心道:“明府如何病了?”

季蔚琇长叹一口气,道:“唉,春寒反复,不小心受了寒气。”

季长随嘴角一抽,埋怨道:“明明是郎君不听劝阻,以为天暖非要驾舟夜钓。”

季蔚琇道:“你懂什么?夜湖澄似镜,浮钩月明中。”

沈拓起身道:“明府雅兴,却不好不顾康健,正月未过,夜半水面阴凉,如何能去垂钓? ”说得季长随直点头。

季蔚琇叹气:“兴之所致,非由己身。”收起信纸问道,“都头,宜州的元夜可还热闹?”

沈拓将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只是他不是擅言的人,未免说得淡而无味。饶是如此,季蔚琇仍旧听得出了神,面露一丝怀念的笑意,低声自语道:“不知与禹京相比又是如何?”

季长随道:“郎君说笑,宜州如何能与都城相提。”

沈拓道:“我不知禹京的灯节,想是各有精彩之处。宜州一城,尽是南来的客,北往的人,乡俗混杂,颇有异趣。”

季蔚琇笑道:“不错,宜州灯节定是有趣。”又问,“都头可还有其它要事?”

沈拓赧颜,道:“我与娘子商议,想做漕运的营生,买船顾了船工走桃溪与宜州的水道护运。”

季蔚琇颇为吃惊:“这是都头的主意还是娘子的主意?”

沈拓道:“ 不敢居功,却是我娘子的主意。”

季蔚琇遗憾道:“惜为女儿身呀 。”他道,“正好与我不谋而合,水通澜江,我也曾思筹漕运一事。”

沈拓喜道:“明府既有此意,果然漕运大有可为。我与娘子先前还忐忑不安,生怕异想天开,惹人讥笑。”

季蔚琇道:“都头自谦了。”又道,“我不擅商贾之事,琐碎之事都头与长随相商,不必事事知会于我。”

沈拓点头:“明府公事缠身,天暖便是春种,日日事务繁多,实不该多加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