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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166)+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护院疑道:“明明郎中无礼在先,怎得反咬一口?”他们这些凭着手脚功夫混饭的,自也通些外伤淤紫,看看侯郎中的脸,又笑,“还是家主奉请的郎中哩,流管鼻血便要死要活,我看郎中是长命百岁的面相。”

侯郎中气得恨不得咳出几口血来,骂道:“你不过看门的无赖,开罪我,我定要让家主剔了你。”

偏偏这护院也是有依仗的,冷笑:“郎中尽管去。”

院门口起了争执,早有脑袋笋尖的跑去禀了牛父。牛父正靠着软枕,就着侍女的手喝参汤,抖了抖胡子,急问:“可折了胳膊断了腿不曾?”

下仆答道:“不曾,至多断了鼻梁。”

牛父放下心:“这便好,日日要寻他问诊。”又叫管事道,“你与侯郎中说,这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他一个郎中,少沾些。”

侯郎中得知牛父不愿与他做主,更是气闷,躺在榻上直呻吟,指使着侍女打水为自己洗脸。服侍他的侍女咽声吞气,出门后偷偷啐一口,骂骂咧咧去打水了。

侯郎中看着一把纤腰消失眼前,不觉得又想起何栖来,倩影袅娜,挥之不去,简直要渗进骨血里,长叹一口气。这等小娘子,怎不得良配,可惜了!侯郎中唉声叹气,合眼小寐,盼着佳人入梦相会。

沈拓将脸拉得跟驴一样,终觉不够解恨,一甩马鞭,鞭哨裂风而起。

何栖半撩开车帘,笑道:“这位郎君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个,好长的脸。”

沈拓回头看她巧笑模样,消了一半气,仍恨声道:“那厮轻薄,阿圆缘何拦着我?”

何栖道:“这么多只眼睛,打坏了他,你又是都头知法犯法,吃上官司,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拓虽知何栖的话字字在理,却有一簇无名之火焖在心中,烫得人无所适从,烧得血液沸腾,然而自己枉有满腔的热血,不知交付何处。闷声道:“阿圆总是万事从容,我却是冲动莽撞。”

何栖一怔,听他说得硬梆梆,倒有几分责怪之意,心里也不禁有点委屈,气咻咻地合上了车帘。

沈拓等半天不见她说话,更加沮丧起来。自己的一言一行,一思一念,一悲一喜都因她而起伏不定,因为记着念着才有了执念,才有百般滋味,酸甜苦涩尽入心头。可阿圆,却从来是云淡风轻,平淡如水,自己于她,又算什么?

他们二人各怀情绪,闷闷回家。

何秀才与施翎、沈计三人吃了一餐清汤寡水、不咸不淡,半软夹生的饭食后,见何栖归来简直喜出望外。

沈计早先吃着兄长做的焦糊生硬米饭,也不曾挑嘴,填饱肚子即可。自何栖嫁进沈家,饭菜可口,汤水常备,也养刁了舌头,午间数着米粒,深感难以下咽。

何秀才自不必说,再没吃过如此难吃的饭食,因此,他遛哒出去,买了碗汤饼祭了五脏庙。

也只施翎,焦便焦,生便生,照样吃得香甜。

何秀才见女儿面色有异,虽疑心她与沈拓闹了别扭,也只当不见,笑道:“阿圆归转了,可有吃醉?”

何栖勉强笑道:“不曾吃醉,牛二娘子备得甜酒,并不醉人。”

何秀才道:“虽是闲话,也是应酬,累着了好生歇歇。”

沈计早见哥哥嫂嫂二人不似先前亲密,使眼色问阿娣,阿娣一只呆头鹅哪懂这些,一头雾水冲沈计摇头。

施翎摸着脑袋,也是不解,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可见男女之事实在没趣。

何栖前脚进屋,见沈拓后脚跟进来,便转回身去推他,不让他进门。沈拓这才急起来,握了她的手腕,又怒又气,问道:“我做了什么,阿圆要与我生气?”

他脚上用力,整个人如生在地上一般,何栖哪推得动他,撒开手别过脸道:“大郎还问我呢?是谁先生气的?不明不白的就在那使脸色。”

沈拓道:“我是心中有气,又不是在你身上。”

何栖气道:“哪里不是冲我?明明对我使的脸色,我说了什么,又错了哪里?”

沈拓道:“阿圆自然没错,错的从来是我。”

何栖更生气,冷笑道:“还说没生气,这可不是气话?”轻睨了沈拓一眼,拿手掩面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不过是嫌我多嘴多舌,乱拿主意。”

沈拓觉得自己冤得慌:“阿圆说这话,是半分不知我的心意?”

何栖呆了呆,反唇相讥道:“你的心意是真的?我的心意就是假的?”她有几分委屈,又有几分心虚,比之沈拓托付心肺,自己到底藏着一丝隐忧,一丝顾虚。

沈拓深吸口气,又见休栖气得不轻,胸口起伏,双眸如浸秋水,流光潋滟。又是心疼又是歉疚,心道:我曾大言不让她受半分的委屈,不欺她,不疑她,不负她。言犹在耳,却让她因我生气,确实是我小鸡肚肠,斤斤计较。阿圆待我种种,我尽狼心狗肺,只充不知。即便阿圆对我只有七分的心意,我便不能以十分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