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时恰恰归(123)+番外

作者: 申丑 阅读记录

齐氏讷讷点了头,没了言语,半晌问:“儿媳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不过一些针线活计,洗洗涮涮。”

齐氏道:“家中人少,过得清净,不似李郎家里挨挨挤挤一屋的人,牙齿咬着舌头,脚尖踩了后跟脚的。”

何栖长睫眨了几下,面上带着笑,只喝着宽煎叶茶不接她的话。齐氏咬着唇,诉起苦来:“李郎前头还有三个孩儿,一日比一日大,我做了继母,不敢说拿他们当心肝,却也不能不闻不问。他们不比大郎有出息,只在家中厮混,也没个活计,性子又腼腆,去食肆跑堂都撒不开脸。想着也只能学他们阿爹担了货担走街蹿巷当个货郎,风来雨往,图个糊口……”

何栖听得恼怒:“婆母倒是慈母。”她轻笑,柔声道,“只是,我是沈家妇,李家与我却不相干。”

齐氏惊得睁大了美目,拉了何栖的手道:“儿媳却是误会了,我并非不识好歹的人,我只想着李郎为他大儿计,我亦要为大郎与你思量几分,这才揽了商铺的事来,实是为你分忧。儿媳家中的商铺,租与他人,也不知个底细,若是粗鲁的,糟践了好好的房屋,那些个腌臜的,半月也不见得动扫帚。”

何栖轻轻夺回手,道:“这倒是不怕,有王牙郎的担保。”

齐氏见她软硬不吃,又气又恨又急,伏在桌案上哭了起来:“儿媳好硬的腰杆,我一个做婆母的,好话说尽,儿媳只不肯松口,半分脸面也不留。可见眼中心中无我。我是命苦之人,操累得半世的心,也不得一点的好。儿媳以为家婆是好说话之人?她只以为我拐了大郎与你,拿我当贼,回去免不了一场淘气。这让我如何做人?”

何栖无动于衷,眉毛都没抬一下,只叫阿娣打了水,亲手替她擦了脸,又笑道:“可不是偏了我与大郎,好好的又带了一篮子的礼来。婆母家去时将鸡子带了回去,不让李家阿婆说你的嘴。”

齐氏气苦,推了何栖的手,坐那低泣,一副梨花带雨、弱不胜衣的模样。

许氏匆匆赶过来,进得沈家,一见齐氏那作派,气得笑起来:“真是有脸,好歹也是做人的长辈,却在儿媳面前装个西施的模样,可是惹得人心疼。”又一把携了何栖的手,道,“侄媳担待,她是个糊涂了的人。外头看着好模样,内里却是霉坏的,长日年间不知好赖。别人扔的,她要捡着当宝,旁个捧着的,她要踩了鞋底。嘴里的话,更是入不得耳朵,从哪头说起都理不清呢,你只休理她,当她犯了癔症。”

何栖笑:“大伯娘言重了,婆母不过得闲来家,只是不巧,大郎与小郎都不在家中。”

许氏见她不似受了欺负的模样,于是道:“侄媳岁小,与你婆母如何说得到一块?便是说起妆容衣样都是两种模样呢。我们这些老菜梆子,不如你们鲜灵。你自去忙你的,我来陪你婆母。”

何栖眨眨眼,暗道:真是天降奇兵。笑道:“伯娘与婆母说话,难得家来,虽不得新奇的吃食,好歹也吃一盏八宝茶汤。”

许氏道:“侄媳有心,只少放些松子,我不爱吃它。”

何栖笑着应了,见齐氏也不哭了,惴惴坐那,白白的脸,目光闪烁,倒似吃了不下惊吓。

她一走,许氏将脸一挂,一掌拍在桌案上,把那齐氏惊得险些跳起来。

“说你糊涂,莫非你是真的妆疯不成?大郎不在家,你倒肥了胆,上门欺负他媳妇?你自沈家搜刮多少的财物,若不是念着那点骨血情,你蔫能安稳坐着,报了官,脱了衣裳一顿板子,便是躲地缝都抬不起脸来。你倒是说说你,成日尽是没够,拿了针,又要线,得了盐,又要糖。”许氏拿指尖直指到齐氏的鼻子上去,“梁间的燕,辛苦扒拉了条虫子,还知道喂了乳燕,你倒好,眼里见点好的就要扒拉进自己的怀里。我劝你醒醒,只以为同床同被一枕儿睡的便可靠,自来夫妻不过同林鸟,有难临头各自飞。你倒一心为他谋算,就怕哪日竹篮打水一场空,猴子可捞不来水里的月,巧手也摘不来镜中的花。”

齐氏辩解道:“我也是为大郎打算。”她咬了咬唇道,“儿媳家中的商铺,一年也值得好几十两银,租与别家是租,租与李郎也是租。回头我将租赁的钱给了大郎……”

“呸。”许氏一口唾沫过去,厌弃道,“你是个不要脸的?莫非天底下都跟你一般没脸没皮?你是穷疯了还是眼窝儿浅?也穿得好衣,戴得好花,却是几百年没摸过铜子不成?老天怜见,歹竹出得好笋,大郎不与你一样心肠。”

齐氏缩在一边,嘴硬道:“大郎媳妇带夫出嫁,养老送终多少的抛费,他家那商铺莫非不是陪嫁?她又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十指尖尖不沾水,家中多少的事?她便要买来丫头使。秀才公家的小娘子便是这般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