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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相思(92)

滴答,滴答,滴答——

青黄的茶水,夺目的血滴,顺着脸庞落在他洁白的衣裳上。

司书章见他一副闷声不吭的受气样,怒火更甚,一拍桌子站起来咆哮:“孽障!你简直就是胡闹!那女人是个什么东西?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不成!欺上瞒下,竟然骗到老夫头上来了!你以为就没人晓得她的底细了?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多久?!”

司瑜言缓缓抬头,两指抹了抹眼帘上的血,平平说道:“您知道了。”

他娶的人虽也是药王谷出来的施姑娘,却是施一脉而不是施灵药,这件事他本就没打算瞒上多久。

如今被戳穿,也好。

司书章瞧他压根儿没有悔过认错的打算,愈发生气,胸腹里的火烧得翻江倒海,他上前一巴掌扇在司瑜言面颊上,又吼:“若非你俩个哥哥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暗地里叫人打听那女子的来历,老夫岂不是要被你瞒哄一辈子?!你、你……你啊你!”

司书章如今又爱又恨,自己最值得骄傲的儿子,居然犯下这等错误,失了这样的良机,他怕是要被毁了,司家没占到先机,怕是也要完了!

“呵。”司瑜言闻言冷笑一道,抬眸看向两位兄长,眼眶底下的血渍映得他宛如鬼魅,偏生还笑得美艳,“哥哥们费心为小弟打算,多谢了。”

司喻奇倒有些尴尬,把脸一撇没有做声。但司喻明是个沉得住气的,一副心痛惋惜的口气劝诫:“阿言,你也是一时糊涂,快向爹认个错,求得他老人家的谅解。”

司瑜言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是不是再把人休了,送出老宅打发得远远的,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司喻明脸上抽了抽,心里当然是不乐意他还能有挽救的机会,可碍于老爷子在场不好明说,只得拐弯儿道:“我瞧阿言你也中意那位施姑娘得很,况且木已成舟,你都把人家娶了,好几位大人也来喝了喜酒,做过见证……如此始乱终弃,传出去怕是对咱们家声誉不大好。”喻明一番话说得没底气,拿眼偷偷瞟老爷子。

司书章抚了抚胸口,气仿佛消了一些,指着司瑜言鼻子尖儿勒令:“事已至此也罢了!你就把人先打发出去,过半月只消对外头说新妇害急病去了,办场丧事便把这事儿了结了。”

之后,司瑜言还是那个风流斐然的司小公子,最多不过背个丧妻的名声,再续弦便是了,总比娶了个来历不明的野姑娘好!

二公子三公子闻言都大感不妙,终究是老爷子太心疼小儿子,舍不得重罚他,还主动给了台阶让他下。若能补救,他们岂不是就白费功夫了?难为设计这么久,李代桃僵的事儿特意搁在成婚后才捅出来,不外乎是为了断司瑜言退路,把他从这争权夺利的局里彻底踢出去。

谁知,司瑜言斩钉截铁地一口否决:“不行。”

他回话回得太快,司书章都怀疑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不行?!”

司瑜言也懒得再费口舌,主动剥了衣裳,赤着上身跪在祖宗牌位前:“不孝子孙,任凭处置。”

司书章咬牙切齿:“好……好!拿家法来!”

表面如蒺藜般布满尖刺的藤条拿上来,两指宽细,看着不怎样,抽在皮上却能轻易撕裂肌肤,再顺带剜掉几分皮肉,若是把藤条打断,便能如愿窥到森森白骨。

司书章正在气头上,拿起家法就“嗖嗖”往司瑜言背上狠狠抽打两下,震怒质问:“知错与否?!”

司瑜言一声不吭,暴雨般的抽打又噼里啪啦落下。

打断一根,司书章见司瑜言如铁齿铜牙般咬紧了口不肯松开,又累又恨,索性让人再拿一根藤条上来,命令二公子代他行刑。

司喻明拿起藤条,一副为难样子:“阿言你就认个错罢,二哥我实在不忍心见你如此啊……”

虚情假意的话此刻只会让人觉得滑稽,司瑜言歪歪嘴角嗤笑一道,惹来老爷子铺天盖地的怒火:“打!给我往死里打!”

二公子不再犹豫,扬手就抽,力道自然是十成十的足。

正当祠堂里一片血肉模糊,闻讯而来的大公子司喻世拖着病体进门,一把拦住落下的藤条。

喻世匆匆赶来,喘息不定,苍白的面颊浮起病态的红晕,却帮司瑜言求情:“父亲!阿言纵然再有错,您罚他别的就是了,这么打下去如何使得!”说罢他推开行凶的喻明,伸手想扶司瑜言起来。

二公子三公子自然不满,司喻奇哼道:“忤逆长辈当以家法处置,这是我司家家规,大哥莫不是没把这列祖列宗都放在眼里?”

喻世素来与世无争,性子最是谦和不过,此时也架不住这兄弟二人的心狠手辣,怒极反斥:“煽风点火手足相残!你二人又何时把司氏先祖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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