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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相思(74)

脉脉打来了水,珍娘这才拿开遮脸的手掌,只见她脸颊高高肿起,眉骨处有些淤青,嘴角也渗出了血渍。可见那巴掌的力度之大。脉脉拧帕子小心翼翼给她擦脸,珍娘疼得嘶嘶吸气,眉心紧皱。

“呼呼——”脉脉小口吹气儿,安抚道:“不痛不痛,鸡蛋煮熟了、滚一滚,很快就好。”

被温柔的小手拂过脸庞,疼痛仿佛一下消逝了,珍娘愣愣盯着脉脉,半晌才动了动唇:“小姑娘,你多大了?”

脉脉道:“师父说我、十六岁了,很快满十七。”

“这么小……”珍娘吸吸鼻子,“如果我女儿还在的话,也是你这么大。”

脉脉纳闷:“你女儿?她为什么不在?”

珍娘抬袖抹眼泪:“不在就是没了……她死了。”

脉脉惊讶,一副愧疚的样子:“对不起,我不知道,害你伤心、对不起。”

“没事。”珍娘一副颓丧的样子,“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不怨别人。好在我还有小福,不然这日子就真没过头了。”

“小福?”

珍娘愁眉寡淡的脸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小福是我儿子,现在城里给别人当学徒学手艺。”

脉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珍娘拉起她的手:“走吧,我拿两个鸡子炒盘菜招待你们。”

脉脉指着她的脸:“不吃,煮了揉。”

珍娘摇头:“乡下人家谁会讲究这些,糟蹋鸡子我可舍不得。”

俩人刚一跨出门,疯婆婆就扑了过来,抓着脉脉语无伦次。

“女儿……乖囡……”

脉脉吓得不敢动,珍娘急忙去拉疯婆婆:“娘!你认错人了,我在这儿呢。”

疯婆婆不肯放手,扯着脉脉衣袖不断重复:“乖囡,乖囡……”突然间她就像恢复了神智一样,盯着珍娘说了句“女儿,我的”,然后又对着脉脉说:“乖囡,你的。”

珍娘心头一紧:“娘你胡说什么?!”

疯婆婆不理她,只顾着对脉脉笑。脉脉依然是一头雾水,望望这个看看那个。这时司瑜言过来按住脉脉的肩,对珍娘说:“其实脉脉是药王从牛家庄捡回去的,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想帮她找到父母。”

珍娘咬着嘴唇几乎哭出来,伸手想摸脉脉,却又缩了回去,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可能,不可能,我闺女生下来就……不可能还活着。”

司瑜言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捡她回去的不是别人,是药、王、施、翁。”他刻意咬重了施翁的名号。

珍娘很想相信,但却怕空欢喜一场,于是哭了:“但是……”

但是孩子明明被扔到井里溺死了!

“扁鹊华佗都有枯骨生肉、起死回生之力,难道当世药王就不能妙手回春?”司瑜言的声音有种蛊惑的力量,悄悄推了疯婆婆一把,“连婆婆都认出来了,你们还在怀疑什么?”

疯婆婆撩起了脉脉的袖子,露出她肘弯处的一块红色印记。疯婆婆摸着红印喃喃自语:“桃花。”

脉脉鼻子一酸:“你怎么知道……师父说、是胎记。”

疯婆婆忽然跪了下来,朝着天地叩首跪拜,胡言乱语道:“高人!高人!”

珍娘生子之后虚弱昏睡,醒来后还没来得及抱一抱女儿,孩子就被男人扔了出去,自己也被打得昏迷。她只知道自己生了个女儿,却从来没有好好看一看孩子的模样。而疯婆婆作为当日替珍娘接生、又把女婴从井里捞起来的见证人,这番举动彻底打消了珍娘的疑虑。珍娘扑过去抱住脉脉,嚎啕大哭。

“女儿——真的是我的女儿!”

脉脉抱着珍娘又哭又笑,喉咙里发出有生以来第一个关于母亲的音节。

“……娘亲。”

几人回了疯婆婆的住处,珍娘破天荒杀了只芦花老母鸡炖上,然后又在地里扯了几把韭菜和香蒜叶,摘了两个茄子,炒上几个农家菜。脉脉跟在珍娘身后帮忙,就像跟着老母鸡的小鸡,一步也不肯远离。疯婆婆拄着拐杖,远远站在篱笆边,痴痴地望着母女俩。

司瑜言悄然无声走到疯婆婆身边,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笑道:“失散多年的母女相聚,你看她们多高兴。”

疯婆婆淡淡看他一眼,拄拐慢慢走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言哥哥。”

脉脉过来喊司瑜言,司瑜言低头含笑:“嗯?”

脉脉举起手里的木棍,神采飞扬:“娘亲说、池塘有藕,我们去挖?”

“好啊。”

走到了所谓的池塘边,脉脉和司瑜言面面相觑。

不过就是一个烂泥凼而已,上面稀稀拉拉立着几根枯黄的荷叶,塘底的淤泥又黑又厚。

司瑜言嫌弃地问:“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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