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脉相思(71)

“兄弟、小姑娘,请进来。”

脉脉搀着疯颠颠的老妇进门,司瑜言尾随在后,眉心都蹙起了一个“川”字。

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他家看门狗的狗窝,看起来也比这里像个家。

且不说乱糟糟的院子里堆着一堆他不认识但是看着像动物粪便的玩意儿,发出那种浓烈腐臭的味道,熏得他作呕。还有苍蝇嗡嗡聚集的墙角,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这户人家的“方便”之地,没有瓦片遮头,唯有一扇不能称之为“门”的门,其实就是几块长短不一的木板勉强拼接在一起而已。还有矮得不能再矮的屋檐,阴暗潮湿的房间,稀疏漏水的屋顶……

每一样都彰显着这个家的破败,还有主人的绝望无力。

珍娘从房里找出来两个小矮凳,拿袖子抹干净,放在地上请俩人坐。司瑜言瞥了眼缺了一条腿的凳子,摇了摇头:“你们坐,我站着就好。”

珍娘扶着老妇坐下,小心翼翼地问脉脉:“小姑娘,我娘的病……能治吗?”

脉脉事先把过脉,一路上又观察了老妇,发觉她行动跟常人无异,看起来不像失心疯的样子,但就是不说话,遂问:“她这样、多久了?”

珍娘抚着老妇花白的头发,沉沉一叹:“十多年了,自从我女儿没了,她就一直疯疯傻傻的,时好时坏。”

“女儿……女儿……”谁知这时候疯老妇开口了,不断重复着珍娘的话,“没了、没了……”

珍娘苦笑:“就是这样,提起女儿她就说胡话,我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脉脉同情地点点头:“看来、是癫狂病。”

珍娘一副闻所未闻的茫然表情:“什么癫狂……我们乡下都说这是被鬼邪附了身体,是疯病。”

脉脉张了张口,想解释病理又怕自己说不清,索性让司瑜言掏出纸笔,写下一段话让他念给珍娘听。

司瑜言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癫狂病俗名心风,盖谓心神坏乱而有风邪故也。病因有二:肝屡谋,胆屡不决,屈无所伸,怒无所泄,肝木胆火随炎入心,心火炽亢,神不守舍,久逆而成癫狂,其一也。有思虑过多,脾伤失职,心之官亦主思,甚则火炽,心血日涸,脾液不行,痰迷心窍,以致癫狂,其二也。

他瞥了眼脉脉,刚想鄙视她“你写这么文绉绉的话一个乡下妇人能听懂么”,却见脉脉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完完全全无法拒绝。

他扶额,老老实实照着纸上念了一遍,果然,珍娘愈发糊涂:“小兄弟你说的这些太难懂了,你们就告诉我一句话,这病究竟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司瑜言这下扬眉吐气了,干脆直白地说:“也就是说她得病是因为生气伤心,损害了五脏六腑,血气不通所以头脑不明,只要定住了心志恢复了神气,病也就好了。”

珍娘大喜:“那要怎么才能恢复?”

这下又轮到脉脉大显身手了,她写着方子说:“师父说治癫狂,一是针灸,二是吃药。先吃三副、清心汤,看看再说,我待会儿、就给婆婆扎针。”

写完方子她顺手就塞给司瑜言,司瑜言莫名其妙:“干什么?”

“拿药啊。”脉脉理所当然,“你有马。”

骑着千里马回药王谷一趟有什么难的。

司瑜言气得脸青面黑。

当他是随叫随到任由使唤的下人吗!

脉脉得罪了他还浑然不觉,推他出门:“多拿一点,全部的药,都拿来。”

司瑜言捏着方子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个稀巴烂才好,可最终他还是怀揣着完好无损的药方去了村长家。

回药王谷当然是不可能的,脉脉那几个师兄可能正在寻他要大卸八块呢。但司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使几两银子托人到最近的城里买回来就行,还有,顺便打听点想知道的消息。

村长见司瑜言去而复返,意外之余也很欣喜,热情邀他进屋说话:“小兄弟还没用饭吧?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对付两口。”

司瑜言瞟了眼炕桌上干瘪瘪的饼和粥,微微一笑:“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村长乐得笑开了花,扯着嗓子又喊大婶去厨房再炒两个菜,然后去酒缸里打了一壶烧酒出来,温在炭上。

说也奇怪,药王谷四季如春,牛家庄明明离药王谷不过百十来里地,此时却已有了深秋的寒意,所以生活习俗也更像北方,天冷了要坐炕上。司家在长水以南,司瑜言也长居南方,那里的冬日是暖洋洋的一片,偶尔下一场冬雨会觉得冷意渗骨,但家里会在屋角燃起瑞炭,挂满一重又一重的华丽幔帐遮挡冷风,而且地上还铺着波斯的绒毯,坐榻上垫着各种兽皮做成的褥子,甚至还有几株怒放的茶花点缀,让他宛如置身暖春。

上一篇:侯门美妾 下一篇:赝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