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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相思(47)

她送上了自己炮制的一匣子药材,虽说不名贵,可样样都是亲力亲为,心意十足。

施翁露出惊喜的表情:“你说话……”怎么那么顺畅了?

脉脉低头抿笑:“练了好久。”

为了能一口气说出祝寿词,她每天都练习气息控制,反反复复念叨这一句话,对于常人来说易如反掌的事情,脉脉总是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实现。

这样的心意比什么寿礼都更能讨施翁欢心,他差点就老泪纵横了,拉着脉脉的手激动地说:“好好好……快去跟你师兄们坐着,等会儿有你爱吃的蟹酿橙。”

“一会儿还有、礼物,师父您等着我。”

脉脉提着裙摆转身,像一朵盛开的丁香花,落在施回春的身边。施回春笑着拿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亲昵极了。

对面的司瑜言见状咬牙启齿。可恶的独眼龙!该把他另一只眼也打瞎!

“你的酒洒了。”

施灵药陪辛复坐在客席,当她的目光从脉脉身上收回来的时候,发现辛复还是愣愣地看着对面,连袖子拂倒了酒杯也不知道。辛复匆匆回神,低头一看衣摆已经染上了一大块酒渍,浸到肌肤上凉冰冰的。

“我去更衣。”

“等会儿再去,该我们给师父祝寿了。”

施灵药站起来,辛复只好跟上,俩人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走向施翁,博得众人艳羡的目光。

施翁收下盒子连打也没打开,随手就给了身边药童,接着对辛复说:“老夫看你的脸伤似乎好些了。”

辛复彬彬有礼道:“多谢您老人家的方子,效果十分显著。”

“诶,哪里是方子好,是药好。”施翁笑着摆摆手,揶揄地看着俩人,“你应该说多谢药王谷的灵药——”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辛复也陪着微笑,施灵药勾了勾唇:“多谢师父当年没有赐名毒药。”

施翁哈哈笑:“老夫怕了你的嘴了,你还是多喝酒少说话比较合我心意!”

等到众人都祝过寿,药童们端上酒食,就着峰顶山色月光,清雅的筵席就在施妙手的箫声中开始了。

施翁陶醉在乐曲当中,拿一根筷子敲着酒杯,摇头晃脑地似在为施妙手伴奏。众人不约而同地静下来,连饮酒都不敢发出声音,就怕破坏幽寂气氛。司瑜言默然听曲,不时抬眸看对面的脉脉。

在座的唯一无法欣赏乐曲的人就是脉脉,不过她也“听”得很专心,捧腮凝视施妙手,倒比旁人还要认真三分。忽然之间,她就像感应到司瑜言的注视一般,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

司瑜言来不及收回目光,就跟她那样四目交接了。

其实脉脉只是突然想起了司瑜言那日吹奏箫曲时的神情,不似施妙手天生的忧怀伤感,而是含着一种无人相知的寂寞情愫,仿佛他是无法触及的一样。就像遥远的星辰月亮。

脉脉跟他视线相撞愣了愣,随即含笑点头,算是打招呼。可是司瑜言却垂下了眸子,装作没有看见她一般,这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来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又闹起脾气来了?难道胸口又疼?

脉脉脸上写满了担忧。这让一直默默注视她的辛复愈发情绪低沉。

施灵药浅浅一笑,端起杯子掩唇轻语:“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辛复回头神色晦暗,须臾低声说道:“我不会反悔。”

施灵药喝着酒并不搭话,只听他又强调了一次:“不会,反悔。”

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待到施妙手一曲完毕,悬壶和济世二人又联袂献上一联祝寿词,施翁拿给众人传阅,纷纷夸赞肉骨停匀笔力遒劲,是难得一见的好字好词。就在此时,宋西已经在司瑜言面前摆上了六个大小不一的玉杯,从高到低排列,里面装上了清水。

祝寿词传阅一圈回到了施翁手中,老人家捋着胡子再次欣赏:“玉露金风月正圆。台榭早凉天。画堂嘉会,组绣列芳筵。洞府星辰龟鹤,来添福寿……”

“呜——”

埙的声音古朴沉厚,仿佛是从旷野而来的风声,如此肃穆旷古,又仿佛是女子的低啜哭泣,如此沧桑哀婉。

施翁循着这股声音望去,意外地看见吹埙之人是脉脉。而这个发现不仅震撼了施翁,连着在场所有人包括施灵药也愣住了。

无法聆听声音的人,竟然能够吹奏乐曲?而且还吹得……不说有多么惊艳,但已经相当出乎意料。

脉脉无暇顾及带给众人的震撼,她只是在脑子里回想着指法与节奏,而且双眼还黏着对面的司瑜言,以及他手中的竹筷。

埙有六孔,他面前也有六个杯子,什么时候该变换音律什么时候该换气,看他的手势就可以了。司瑜言低头不语,轻轻拿竹筷敲击杯子,杯中有水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正好避免了引起旁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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