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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相思(118)

“莫非仙君不敢?”侍从竟然上前,“那就交给咱家来。”

“不不不!要等时辰,吉时到了,本座便会将药放进去,不劳大人费心。”徐仙人虽是个贪生怕死又骗吃骗喝的道士,但不至于丧心病狂,他指着姝良人的尸首说:“麻烦叫人把这儿清理了,不然会污了炼出来的丹药。”

侍从们抬走尸首退出去,徐仙人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焦神魂愣愣。小童过来问他:“师祖,咱们真的要把小娃娃丢进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仙人赶紧爬起来,一边四处搜罗东西一边低声吩咐小童:“快快,把值钱的都拿着,咱们走了!”他走到药柜那里,踩上板凳从最上面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羊皮卷,下来的时候瞥见底下黑乎乎的脑袋,饶是一惊。他不动声色绕到背面,一把揪出了裴景吾。

但徐仙人不敢叫人来,打量了一番裴景吾,咬牙道:“真是要死了!怎么又冒一个出来,童儿快找件你的衣裳来。”

他的道童也不过六七岁,取一件灰色小道袍拿给裴景吾,裹在身上微微有些大。这时,只见徐仙人趴在地上敲石砖,左边敲敲右边敲敲,最后撬起一块方砖,赶紧让童儿下去。

可是就在此刻,小公主忽然啼哭起来,门外的侍从立即问怎么回事,徐仙人一拍大腿暗叫坏事,用手紧紧捂住婴儿的嘴,冲外面道:“无事!没事啊,本座要添药了!”

解开襁褓一看,原来是小家伙尿湿了,所以难受得哭起来。徐仙人嫌弃地把襁褓扯掉,随手拿了羊皮卷把她裹住,然后交给童儿抱着,道:“你带着她们先下去,为师在炉子里添点东西,过会子就来。”

道童让裴景吾先下去接小公主,谁知还没等他把公主递过去,殿门忽然开了,痴狂丹药的天子去而复返。

徐仙人刚往炉子里添了些火硝,见到他大吃一惊:“陛下您怎么来了?”

天子道:“朕不放心,亲自来看看。”

徐仙人偷偷瞄了眼暗道入口,小道童心领神会地往前一站,把入口遮得严严实实。天子一个劲儿地催应该添药了,徐仙人踟蹰不前,一国之君竟然不耐烦地扯过小公主,一把丢进了铜炉顶部的药格之中。

小婴儿当即哇哇大哭起来。天子冷脸无情,甚至说:“聒噪,哭什么哭,能助朕长生不老是你的福气。”

铜炉肚子里发出砰砰闷声,徐仙人看着那么一个小娃娃被架在火炉上炙烤,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一般,他急吼吼把公主抱出来,小婴儿身上的羊皮已经被烫烂,后背印上了深深浅浅的花纹,白嫩嫩的肌肤上也全是水泡。他是个混账神棍不假,但不是畜生,他已经铸成大错,怎么能一错再错?

“陛下,请容本座先添三味真火,再把药加进去。”徐仙人稳住天子,把公主递给道童,打了个眼色。随后他抱起一簸箕夹杂了火硝的木炭,尽数投进了炉腹当中,猛然回头大吼:“童儿快逃!带好东西!”

“轰”一声巨响,丹炉爆炸了,猛烈的热浪把大殿都震塌了一半,火星散落四方,点燃了整座宫殿。天子受了伤被侍从抬走,火海弥漫之处都是痛不欲生的嘶喊声,死了很多人、不计其数的人。

只有裴景吾在不见天日的密道里拼命地跑,没有方向不知终点……

故事很长,裴景吾一直讲到了深夜。脉脉认真地看他说,听到结局不禁悲伤:“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

裴景吾看着烛火下她姣好的面庞,仿佛又见到了记忆里的姝良人,他笑着摸她额头,淡淡应了一声:“嗯,只有我。”

“师哥好可怜。”脉脉心疼他,紧紧握住他的掌,“你要去王都,是找人吗?那个公主,你要找她?”

裴景吾没有回答,而是摸着她的耳朵问:“脉脉你说,我是找到公主好,还是找不到她好?”

脉脉抿唇想了想,道:“应该……还是找到好,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的父皇杀了我的父母,而我又间接害死了她的母妃,我与她是天生的仇人,现在天子已经死了,天下大乱,此时我去王都,就是为了夺取本应属于她的一切。即便这样,你也觉得我该去见她?”

这个问题把脉脉难住了,她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好复杂……师哥我不懂。”

裴景吾轻轻笑了:“我也不懂。很晚了,你早点睡。”

脉脉怀着对故事主人公深深的同情入睡了,甚至没有想起如今身不由己的处境。裴景吾吹灭烛火,走出门睡意全无,站在庭院中央发呆,今日满月,皎洁的月光为地面镀上一层银白。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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