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苏的木头心脏(67)

“走吧！”马成磊甩着车钥匙在前面带路，最后在一家客人极少的小摊位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也不怕残留的污渍脏了他的衣服。

苏颜坐他对面，她现在觉得这人纯粹是来讽刺自己的，堂堂大老板请客吃饭，还特意跑她单位去堵她，结果跑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解决一日最后一餐，她完完全全觉得自己就是被耍了。

摆摊的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年迈些，两人正蹲地上洗菜，听到动静纷纷望过来，年长那位连忙起身在腹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

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暗红色呢外套，宽松的黑色裤子，以及破旧肮脏到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运动鞋。

灰白的头发凌乱的盘在脑袋上，微笑说话的时候脸上布满皱纹。

“小伙子今天带了朋友来啊，要点什么？”

“嗯，以前的同学。”马成磊看向苏颜，“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那就按以往点的菜样来好了。”他冲老妇说道。

“好嘞，看小姑娘的面上阿婆今天再免费送你一份。”说完转身准备去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马成磊是这里的常客，苏颜对此多少有些惊讶。

☆、38记忆始（十二）

马成磊去冰柜拿了罐饮料,打开递给苏颜，又帮她把筷子拆开放好。

“这边的菜味道还算正宗，会吃辣吧？”

“会。”

“那就行，他们家的几乎每碗都带辣。”

苏颜把玩着两只一次性木筷,“没想到你对这一带这么熟，不符你的身份啊！”

马成磊挑眉，“我是什么身份？”

“大老板！开着跑车的大老板。”谁都不可能把这样的人和路边摊挂钩。

“那也改变不了穷小子的出身。”

菜上的很快，几荤几素再加一碗羹汤,很家常，苏颜尝了口，味道很重，但感觉挺爽。

吃到半途的时候有辆三轮车过来送货,全部是生食,马成磊见了，立马丢了筷子过去给那两女人卸货。

不顾脏乱一捧一捧的抱着那根部还带着泥块的蔬菜来回跑，还有带着冰屑的海鲜鱼肉，他的身后是宽阔的跑着松散车辆的街道，标杆排列的路灯，抬手勉力辅助他的两个女人。

苏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样的马成磊让她感到陌生，仿佛印象里那个邪气可恶的少年只是她的幻觉。

持续时间不长，回来的时候额头带了汗，他脱掉外套随手放到一边，看着苏颜的双眸闪闪发亮。

“干嘛这么盯着我，好像不认识似的。”

苏颜干咳一声，低头，“倒确实没想到你也有热心肠的一面。”

“抬举了，不是我热心肠，只是不忘本而已。”

他喝了几口水后指着街对面的一个丁字路口，“看见那个转角没？放垃圾的那个。”

苏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耳边是他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的陈述。

“早些年的时候我一天下来可能吃不到一顿饭，不但如此还天天被人追着打，就是那个转角。”他的眼神仿似又重新看见了那个落魄少年，“我头破血流坐了整整一天，饿了就捡些勉强能入口的垃圾，路过的人连个眼神都没抛给我。”

他转向苏颜，“只有刚才那个老太太端给我了一碗材料并不丰富的砂锅。”

苏颜往嘴里小块小块的扒拉着饭粒，脸上没啥表情，“怎么跟我说这些？”

按着人类的天性和虚荣心不是应该想尽办法掩盖曾经的落魄和消沉？他倒好，一股脑的往台前上搬。

马成磊笑了笑，不在意的道:“这不没话聊嘛，就当故事讲给你听听。”

顿了顿，他在桌下踢了苏颜一脚，接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后嬉皮笑脸的说:“你这女人怎么都不同情我一下？”

“都是大老板了有什么可同情你的。”而且她不是什么不懂世故的千金大小姐，从小简陋的生长环境对她而言也不容易，她凭什么要同情别人？

马成磊打了个响指，高兴道:“哎，我就欣赏你这点，女人该有的感性一点都没有。”这让他不会有心理上的负担，也就是这点让他觉得在面对苏颜时很轻松。

“我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这不是拐着弯骂她不是个女人吗？

马成磊没搭话，而是给她夹了几筷菜，“快吃，吃完送你回去。”

苏颜肚子饱的差不多了，但给他个面子又吃了几口，随后打道回府。

这次的共餐并没让苏颜觉得反感，比预料中的好很多，尽管没有精致的餐点，清雅的环境，却丝毫不影响彼此间平和的气氛。

怎么说呢？简而言之就是她看到了马成磊不同于之前的一面，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不少之外也没再有丝毫曾经惧怕他的感觉，她想，或许多年后在这个异乡城市他们也不是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