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飕飕,情岫顿时酒意消散不少,清醒了大半。她狐疑相问:“你……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什么意思?嗯?”
情岫心中腾起怪异的感觉,却不敢往深处想,她皱皱鼻头:“我知道的话干嘛问你?快说。”
“夫人——夫人——”
不及卫昇给出答复,**已经沿路寻来,声声呼唤。弹指间她走近二人,见到卫昇急忙行礼。
“奴婢见过四殿下。殿下万福。”
“起吧。”卫昇扬手一抬,指着情岫道:“日后当差时仔细些,别再把人弄丢了。”
**吓得脸色恰白,急忙下跪:“奴婢知错,请殿下恕罪!”
卫昇不作理睬,揉着眉心便绕开人走了,连告辞都没说一句。
情岫不甘心,在后面跺脚追问:“喂喂喂你回来!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卫昇大步如常,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偏偏不吐只言片语。气得情岫弯腰捡起石头打他,小石子扔偏了飞过树梢,咕咚一声掉进荷塘,很快就被池水吞没声响。
那些触手可及的隐秘,也随之被再次掩埋了。
左虓回到照月轩的时候,情岫也才刚回坐下。她酒气未散,懒懒坐在椅子上,撑着头一个劲儿喊晕。
“宝贝儿你怎么了?”
左虓过去,闻到情岫身上一股酒味儿,惊讶问:“你喝酒了?”
“嗯……”情岫手臂如蔓藤般缠上左虓脖颈,撒娇道:“那个酒甜甜的好好喝,九虎相公我不想走路,你抱我。”
“好嘞。”
左虓搂起情岫上了阁楼,把人放到床上,拆掉她发间簪钗,又弯腰下去给她脱掉鞋袜。**送上一盆温水,左虓亲自拧了绒巾给情岫擦脸。
情岫躺着不说话,就那么半眯着眸子盯住左虓看,把他看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左虓摸摸脸:“小禽兽我脸上有什么?”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呀。”情岫伸出手指去戳他脸,撅起了嘴唇,“九虎相公亲亲——”
虽然她模样生得妖冶,但毕竟涉世未深,身上总是携着股稚嫩的味道。现在醉酒三分添上一些慵懒妩媚,左虓见状心尖一颤,从背脊根部腾起一缕淡淡惊忧,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他迅速掩下不适,笑着俯身一吻:“今儿个真是稀奇,居然主动让我亲。”
“九虎相公,”情岫顺势紧紧抱住他,突然语气变得有些沮丧,“我害怕。”
左虓不禁笑了:“害怕什么?”
“你现在对我是很好,可以后也会这样么?”情岫呶呶嘴,眼梢哀垂,“我害怕你变心,你要是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又或者你喜欢上了别人……”
左虓心头咯噔一下,后背顿时冰凉,肩头都紧紧绷起。他紧张而谨慎地问:“小禽兽……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
他的小禽兽媳妇儿应该是迷迷糊糊无忧无虑的,这样心事重重担惊受怕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她,至少不像平时的她。
情岫摇摇头:“没有。常言道乐极生悲,现在的一切都太好,很像做梦,但是梦越美醒来以后就越难过……我只是害怕……我不要一个人孤伶伶的……”
左虓分不清耳畔这些话到底是她的胡言乱语还是心中真言,他只是抱着人一味许诺:“不会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一辈子都喜欢你,唯独只是你。”
他只懂得一次次许下沉重的誓言,可是他不知晓每个女子心中都有一份辜负不起的深情。但愿宠极爱不歇,情深未有疏。
翠寒园的日子过得闲适清静,而左虓又是个极懂享乐的,今日带着情岫卧眠柳影,明儿个拉着她泛舟荷荫,抑或酌酒狂歌、围棋垂钓。每天换着花样玩儿,最热的两三日便差人把画舫划到湖中央,在那里过夜。悠悠小船漂在水面上,恍恍荡荡,丝丝凉气萦绕船身,而舱中香闺芙蓉帐暖,只恨**太短。
不知不觉孟夏过去,便要入秋了。
立秋之日,按惯例所有人都要去园中的景灵宫行孟享之礼。这天一早**就来唤情岫起身梳洗,给她穿上一套粉黄衣裳以衬秋景,然后明玉端来一方托盘,里面搁了几张楸叶,问情岫想剪成什么花样。
情岫拈起一片叶子,问:“这个舀来做什么?”
**解释道:“今儿个立秋,按习俗是要戴楸叶在头上以应时序的。夫人,您想要什么样式?芍药、海棠还是梅花?”
“这样呀。”情岫听言觉得很新奇,舀起叶子对准阳光照了照,只见宽大的叶片浓翠无毛,光线照射在页面上,犹如一大片透亮薄翡翠。
她想了想,道:“可以要其他样式么?”
**笑答:“当然可以,您把样子说出来,明玉给您剪,她手可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