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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修(105)+番外

古篱不介,风清月朗一抹释然:“洗尽铅华,方会通透。世子还年轻,自是不能体会。”

一说太老,一说太嫩。二人对视一番,很快挪走各自目光。

情岫自是看不出二者之间的暗斗,一手牵着左虓一手拉住古篱,笑眯眯道:“叔叔婶婶好么?我听小鹤说有人把他们接走了,我一猜就是你。”

“他们很好,也是每日都念叨着你。”古篱建议道:“咻咻,你跟我回去过中秋罢,正好也该一家团圆了。”

情岫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左虓心头一骇,手掌不觉捏紧情岫,弄得情岫痛呼一声。

“唉哟!”

左虓赶紧松手:“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注意,来给我看看伤着没?”他一边揉着情岫的小手,一边眨眼说道:“宝贝儿,前几日我们不是说好在家陪祖母过中秋的么?你怎么又改口应承别人了?”

“哎呀,我一高兴就忘了。”情岫羞赧地吐吐舌头,转过头对着古篱,眉目略有遗憾:“可是我先答应了九虎相公要陪他的……咕咕,要不等过了中秋我再和你回去看叔叔?再不然……干脆你来侯府呀,我们一起过节,人多了热闹才好玩呢,九虎相公你说是不是?”

左虓笑得勉强:“那是自然。古世叔来,不过是多——添双碗筷的问题,不碍事,不碍事……”

他刻意咬住“多”字拖了个长音,意在暗示古篱是多余的外人。

古篱倒很知情识趣,看也未看左虓便回了这提议,只是垂眸望着情岫,伸指理了理她鬓边一缕垂发:“君子重信守诺,你懂得遵守诺言,我很欣慰。既然你与他人有约在先,这次便算了,我们下次再约。以后……”他眉梢轻扬,眼眸漾出一抹柔情风流,笑言:“以后有的是机会。”

情岫此时和古篱意外重逢自是欣喜,然后又见他一如既往地温柔,自己感觉渀佛回到了幼时,在那段漫长孤单的童年,他是她唯一的慰藉和期望。

甚至,他就是她的神。

这种感觉又卷土而来,此时此刻愈加凸显强烈。情岫眼中再无其他,只顾痴痴看着古篱,敬仰而又崇拜。

良辰美景璧人对望,秋风暖阳,换作外人定是艳羡赞叹,左虓却觉得此情此景几乎要刺瞎了眼。茫茫冰原,脚下数丈寒冰凝冻,眼前万里白茫,只有折射而回的冷阳凛光,让人情不自禁要闭上眼。

他终于知道长久存在心中的那一丝不安是什么了。

就是现在。

背后埋葬的秘密越多,就越无法掩饰。一如快要决堤的堤坝,漏洞百出,你刚堵了这边却又发现另一边裂了,慌忙去想方设法堵上。可无论怎么维护修补遮掩,终是无法掩盖底下千疮百孔腐朽将亡的事实。总有一天岸堤冲毁,随之洪水将一切覆灭吞淹。

左虓从来就知道情岫是与众不同的,可他从起疑的第一日就选择了忽视,选择了不去探究。他们顺风顺水走至今日,被美好的幻象蒙蔽了双眼,正在憧憬着一帆风顺的未来,冷不丁被晴天霹雳贯了个头脚冰凉。

古篱此人蹊跷。身份蹊跷、来得蹊跷、目的蹊跷。他说要接情岫走,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来自哪里,又要带她去哪里?

阴柔之美,湛然若神。古篱的一身风骨太过惹眼,断不可能是东晋之人,否则左虓不会不知。那么除去东晋,最有可能的便是南楚和西越?

卫昇不日前跟他通过气,暗示南楚可能大乱,女皇危在旦夕……此时古篱骤然出现,说来接情岫走。关键是这个“接”字,柳逸早就知晓他定远侯府的身份,按理说一脱险便会来寻,可为何迟迟不来?难道是被什么要事绊住,要么就是柳逸自身也不安全,需要把情岫暂时寄养在他这里。左虓一下想起逃离山谷那日,兵马闯入,他正巧在山崖上看见一队自称贩卖硝石的南楚商人。

想到这里,左虓心头“咯噔”一下,好似拂去了明镜之上所蒙的厚尘,心间一下透亮。

“潮来了——”

岸边喧嚣起来,左虓思绪被扰,和情岫一同探首出窗,往江湖接口的地方看去。

一排巨浪携着冲天之势汹涌袭来,犹如千军万马奔腾,磅礴恢弘。而在这方水面上,有一赤膊短裤的弄潮者站在一叶小舟之上,头扎红巾,毫无畏惧地迎接着大潮的到来。

这种人是亡命之徒,没有学识没有背景没有权钱,拼着不怕死的胆量,赌上一条贱命,只要能活下来,便可博富贵者一声喝彩,自此改变命运,飞黄腾达。

左虓看着那赤着上身背脊黝黑的汉子,突然心血激昂。他从塔上扔下两锭黄金元宝砸在弄潮者脚下的甲板上,“咚咚”两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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