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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汉全鱼(2)

作者: 电线 阅读记录

她有着一头黑亮柔美的卷发,优美的起伏让人联想起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溪水,几缕散落在脸颊、几缕披散在后背。脖子上随意地围着一条厚厚的马海毛围巾,蓬松温暖。热咖啡的烟雾袅袅升腾,一张巴掌大的清瘦小脸隐在烟雾背后,翦水秋瞳盈盈流动,神色中竟颇有几分上帝俯视众生的悲悯之感。

凯迪拉克、奔驰、宝马、保时捷、富康、QQ、大众……私家车、货车、客车、公车、的士……所有的车此刻都泥足深陷在这个嘈杂的车流中,不论是时速可以飚到410公里的跑车,还是撑死了只能勉强跃上175公里的蹩脚车,此刻,它们的速度都是也只能相同。

俞伟嘉想: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其实,死神又何尝不是公平的?无论贫富贵贱,最终,都不过是天地间的一抔尘土。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俞伟嘉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投下一片欲盖弥彰的哀伤。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盖上渐渐转冷却一口未曾动过的咖啡,随手丢进不远处垃圾桶内,俞伟嘉穿过天桥,没入人海。

如果,五百年前的回眸才能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那么,一个桥上、一个桥下的露浅缘分要修多少年呢?

无缘对面不相识。老祖宗留下的话诚不欺人。

第二道:雁杳鱼沉

“嘉嘉,你是什么时候走上搞行为艺术这条不归路的?”玫瑰坊内一个露天咖啡吧,陈豫曦犹抱琵琶状扯着西装领子半掩着脸,试图挡掉四周以他们这桌为中心的视线辐射。

而罪魁祸首俞伟嘉则完全没有自觉地半靠着藤椅扶手神游太虚。陈豫曦怒了,伸脚踹了她一下,总算将她的神志唤了回来,“啊?什么?你说什么?”

陈豫曦指了指俞伟嘉的脚,俞伟嘉低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茫然问道:“怎么了?”

陈豫曦以手抚额,觉得有些无语得头痛,“我不知道你们星球的鞋袜是不是论单只卖的,但是至少我们地球上不论鞋子还是袜子都是按双卖的。所以,作为一个地球人我给你的建议是‘入乡随俗’。”

俞伟嘉今天穿了一条[eni:d]的灰呢五分靴裤,配着条纹状长筒及膝羊毛长袜,底下蹬着一双今年流行的Aee漆皮高跟鞋,单就搭配款式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问题出在那长袜的颜色上,左脚是黑白条纹,右脚是蓝绿条纹,更要命的是那鞋子居然也不是一双的,左脚是一只跟略细的黑色漆皮高跟鞋,右脚是一只跟略粗些的灰色花格高跟鞋。俨然纽约街头搞行为艺术的艺人扮相。

一个钟头前,俞伟嘉就这样一副惊悚装扮地一路吸引着无数视线长驱直入坐到了他对面,当时同桌的画商饶是见多识广也一口被咖啡噎住,看他那要咳不咳的痛苦表情,陈豫曦在深表同情的同时又不免奇怪地联想到:要是这画商咳嗽的话,那口咖啡是会先从他鼻子里喷出呢还是直接从他耳朵里喷出来?都说七窍相通,为什么可以顺着气管往外喷的东西就不可以顺着耳道往外流?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的这个画商朋友愣是梗着脖子将那口咖啡给咽了下去。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概就是像俞伟嘉和陈豫曦这样两个人。

陈豫曦是电视台一档热点栏目的艺术总监,俞伟嘉则是一个挣扎在商业和艺术边缘的末流画家,两个人的相识缘于两年半前的一次电视台以爱情为主题的栏目改版宣传画招标。

当时,被坑埋在近千幅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竞标作品中的陈豫曦一眼就看到了那幅黑、白、红三色比照的画,简单,却醒目。

画面的背景是一片夜幕深沉的黑色,无数白色的羽毛飘浮其中,显得喧嚣而迷茫。正中央绘着一颗红色的心,恰到好处的鲜艳,仿佛触手便可感受到心跳的余温,一片洁白的羽毛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心底——晶莹、剔透,每个末梢都绘制得细腻逼真,纯粹美好得让人觉得连多望一眼都是亵渎。

这幅画有一个简单的名字——恰巧。

右下角题着一行娟秀的字:“这个城市漂浮着无数的爱情,而只有你,恰巧穿过了思念的气流落在我的心底,独一无二……”署名——J&Y。

陈豫曦只觉得心弦一动,当场拍板,“就是这幅!”一边大手一挥吩咐助力约见画作者详谈。

第二天,当踏入会客室一眼看见那个素衣飘裙、水样发丝纷飞、静美得宛如古画中走出的女子时,陈豫曦窒息了三秒钟,第四秒便决定此生非卿不娶。陈豫曦这人选女朋友有一个特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她像曹公笔下的林黛玉,柳眉拢烟、雨含轻愁,要的就是那股子“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忧郁和清高。而眼前的女子,无论从长相到眼神中飘忽的气质都完全吻合了他心目中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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