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晚(116)+番外
低下头,她苦涩一笑,抹去脑海中这个可笑的念头。
前晚家宴,舒河也应邀而赴,当父皇当着皇家所有人和朝中几位要臣提出联姻的提议时,容婉忧急地说不想她这个妹妹这么早嫁人,要不宫中没有人作陪,三哥容湛则投以歉意不舍的眼神,唯有他,眼前这个她最在乎的男人,从头到尾只是自顾自地酌饮,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若是对她有心,他又怎会无动于衷到如此地步?
她是真的看透,心被伤透了,才决定放手。
可此刻,他又出现在她面前阻止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这又算什么?
她木然地听着他将怒气转移到未晚身上,听着后者从容不迫地与他对话。
她听见了,未晚说他重情重义。
她有点想笑,他是重情重义,可他的情和义,从来都不屑于放在她身上。
她觉得倦意渐生,不想再看见他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于是,她静静地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们的对话,一步步走向内室。
他想怎么样,都随他好了。
反正,自从琉璃死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早已是一幕任他主宰的戏。
七岁那年,爹把她和娘,还有琉璃表姐一起接到了他们驻军的那座城。
路上娘告诉他,再过不久,江山就要易主了,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她要见到爹了,所以很高兴。
她终于看见了爹,他和一个高大的伯伯站在一起,身后有许多穿着盔甲的士兵,看起来很威风。
她高兴地朝他跑了过去,琉璃怕她跌倒便来追她,然后她就真的丢脸地被地上的小石子绊倒了,扶起她的人,是一个和琉璃年纪相仿的少年,她愣愣地望着他,他微笑问道,疼不疼?
他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好看到她忘了说话,琉璃替她说了谢谢。
他又是微笑,这一次却是看向琉璃,不是她。
昔日的回忆在梦里再一次重复,魏冉仍觉得悲伤。
最后的场景仍是他的微笑,而她却觉得有湿已从紧闭的双眼里渗了出来。
然后,有一只手轻轻擦去她颊上的泪水。
她睁开眼,泪眼朦胧中看见一张熟悉的容颜,容清看着她,目光复杂。
“才一会,你就睡着了。”他说。
她沉默,只记得他和未晚说话的时候,她心灰意冷地回到房中埋在被间,却真的睡着了。
“听说孕妇哭多了以后会视物吃力。”他又说。
她咬唇,不去奢望他语气里是否有担心的成分。
“看着我,不许低着头。”得不到回应,他终究是有些恼了,不悦地命令。
“我只是累了。”她抬起头,目光没有焦距,仿佛直直地穿过他,落在不知名的远处。
他蹙眉,眸光阴郁。
“为什么不要孩子?”他问,声音微哑。
“我以为你会称赞我今天的表现。”她自嘲一笑,明眸静静地望着他。
“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他的眉拧得更紧,再一次命令。
“那你想听我怎样说话?”她笑,索性豁出去了,“你告诉我,二哥,你想听什么样的我就说什么样的。”
“我不想和你斗气,”他胸口起伏,黑眸里暗焰跃动,却终究被他敛了下去:“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要我们的孩子。”
魏冉怔住。
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这三个字是如此动听,仿佛最毒的花结出了最甜美的果。
可终究是饮鸩止渴的下场。
是啊,他从来都没说过不要孩子,正如他从来都没说过他要她。
“原来你这么喜欢孩子,”她幽幽一笑,“你多娶一些妻妾,有的是人愿意给你生。”
“你为我考虑的真是周到。”他冷冷地望着她,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可是二哥,就算你要孩子,我也不能大着肚子去和亲。”她淡然道。
“你——”他表情震怒地看着她,仿佛像被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你想嫁给舒河?”
“是又怎样……”话语被他的唇封住,他以一个绵长而炙热的吻夺取她所有的挑衅和控诉。
“想嫁给他,你做梦。”他望着她惊惶不安的眼,低哑出声。
爱恨恢恢(七)
“公主,这梅树已经结了花苞呢。”宫女惊喜地指着树枝上的点点粉白。
魏冉望着湖边寂寥矗立的梅树,只是轻声道:“你们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幼时府中曾经有几株梅树,冬天的时候,冰天雪地里开得格外绚烂。
她记得那时容清总是摘下最美的一枝,送给琉璃。他飞身折梅的姿势,那么潇洒好看。
琉璃起初会问她,喜不喜欢梅花,她可以折几朵给她,魏冉看着她手中芬芳沁人的梅花枝,摇头说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