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剑鬼蛊师(34)+番外

“属下不敢。”顾澄晚连忙站直身子,而后单膝点地,“只是并非紧要之事,属下不敢擅自打扰主人休息。”

“是么。”花蚕却又笑了,他偏头看着顾澄晚的脸,探出根细白的手指虚空勾了一勾,“你要炼‘心蛊’也罢,却怎么这样不小心呢?”

顾澄晚只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急剧疼痛,便不由自主地浑身抽搐起来,软倒在地一动也不能动。

“阿澄是我的人蛊,若有什么变化我自然知晓,可即便如此,阿澄要做什么事情,也该全数说给我听……”花蚕轻笑着,将五指张开,而后一根一根复又合拢捏起,“怎能这样不听话?”

顾澄晚脖颈一个后仰,顿时喷出一口血来,血中倏然飞起一只细如发丝的蛊虫,绕着花蚕飞了一圈,然后回去,从顾澄晚心口钻入……这一番又弄出许多血来,硬生生把好好一个俊逸青年弄得跟个血人一般。

“是,属下知道了。”顾澄晚大口地喘气,挣扎着翻身爬起来叩首道。

“好了,把你带回的东西拿过来。”花蚕摆摆手,算是放过了他,“嗯,还有你炼的心蛊,也拿出来给我瞧瞧。”

“是。”顾澄晚抬手拭去唇角的血丝,站起身走出去,不多时从隔壁房间里捧出个包袱来——到了大些的客栈,花蚕就出钱包下院子,除却每晚方顾二人轮着为花蚕守夜外,两个人也各有自己的房间。

花蚕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看顾澄晚恭敬将包袱摆在他面前桌上打开,露出个通体漆黑的密闭罐子来,又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推了推,停一下,却并未把盖子揭开。顾澄晚做了这些,抬头看了自家主人一眼,发现对方没有什么别的神情,就转回去,从袖笼里掏出一包东西,搁在罐子的后面。

“无妨,打开罢。”看见顾澄晚略为犹豫,花蚕笑了声说道,“以前我也做过这个,熏不到我的。”

顾澄晚眸光闪了闪,动手把那包东西打开。一刹那,满屋子的血腥流窜。

被包起来的东西摊开来出现在几人眼前,正是红彤彤肉乎乎的一团,上面还有许多粘腻的凝起来的块状物,不断向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花蚕伸出手,一旁方狄便像是早有默契般立刻从怀里摸出跟银簪放入那莹白掌心,跟着就见那温柔浅笑的少年毫不介怀地用那簪子拨弄着那肉块,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阿澄,你摘的谁家的心?手法还算利落。”

连接心脏的血管断口粗糙,显然是直接以手挖出,而非利器所为,然而这颗心脏十分完整,并没有出现表皮破裂或者缺块的现象,可见挖心者必定下手奇准,用力也必然稳当精确。

“摘的是断刀门门人的心,一共摘了五人,只有这一颗能用。”顾澄晚敛眸,似有一些赧然道,“其余四颗都坏了。”

“算一算你也做了几笔案子,怎么还这样差劲?”花蚕轻哼一声,“也罢,等与我那哥哥见了面,让他教教你罢,别再丢了我的脸。”

顾澄晚低声答“是”,就见着花蚕探手打开那黑色罐子,罐中有一浑身似有鲜血流动的赤色虫子安静伏趴,此时见了光,就有些微细细骚动。花蚕转眸一笑,赞了句“炼得还不错”,跟着手腕一翻,以银簪挑起那颗人心,任其落在罐中。赤色虫子闻到熟悉气息,一个猛子扎下就进入到心脏之中,慢慢啃食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就能见面了……不过,真的不是什么很惊天动地的见面就是了……很……很平常……

相见

“呦嗬!卖马咧!上好的纯血马!”路边卖马的小二哥头上戴着个草帽,朝着车来车往的人流不住吆喝着招揽生意,嗓门大得隔上几个街道都能听见。

他这样叫唤了许久,嗓子发干,便将腰里别着的黄葫芦摘下来喝了口水,这一抬头,就见着有辆看样子就富贵得很的宽敞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嘿,客官可是要换……买马?”卖马的小二哥瞅了眼马车前面拴着的虽略显疲惫却依然神骏异常的好马,硬生生把那“换”字吞了进去。

“我们要找人。”马车帘子被拉开,一纵身跳下个浑身带着书卷气的青年来,他面上有着清淡的笑意,冲卖马小二哥微微点了点头后,就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塞进了卖马小二哥的手心,“所以,有些事情还要问问小哥。”

卖马小二哥不着痕迹地捏捏银子,很快脸上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公子有事便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下不过一个侍从,我家少爷还在车里。”青年笑了笑,“小哥可知,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外乡人进城?”

虽说对这等风姿的公子会给人做了侍从有些乍舌,卖马小二哥还是看着银子的份上极快地回过神来:“哦哦哦,有的有的,近来有好些个武林人士进了我们浮阳城,听说啊……”他声音压低了些,一只手掩着凑到青年耳边,“听说啊,武林大会要召开了,最近熟络的武林人都各自登门拜访朋友去了,说不得是要在大会上大干一场吧!”跟着挠了挠头,“不过这跟咱们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公子……大爷若找的是武林人,不如去‘燕归来’酒店问问,那处是楚家的公子开的,进了浮阳城的武林人通常也都会去那里。”

“小哥,谢了。”青年点一下头,又塞了块碎银子过去,也不理会卖马小二哥喜不自胜的表情,径自往车边走去。

待青年上了车,赶车的另一青年平平扫了卖马小二哥一眼,鞭子振了振,就立刻将马赶了向前行去。

马车中花蚕裹着厚厚的白毛皮裘,整个人就露出两只温温润润的眼睛来,靠坐在顶里面的软垫上,贺祈言师兄妹两个,一个坐在车子左边闭目养神,一个坐在车子右边吃点心,都没怎么说话的样子。

顾澄晚回来车上时,贺祈言也睁开了眼。他转过身看向马车的主人——那遮了有半张脸纤瘦少年:“浮阳到了,我与师妹要先去与先行来此的师门中人会和,花小公子,你可有什么安排么?”

这时候,顾澄晚挨近花蚕,说了几句什么,花蚕颔首,跟着微微抬起脸,语声轻柔:“一路劳烦,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听闻此处酒楼‘燕归来’声名远播,在下愿备上一桌酒菜聊表谢意,还请二位不要推辞。”

贺祈言略有犹豫,倒是岳柳儿立刻把口中点心吞进去,看着自家师兄,眼里亮亮的,贺祈言心中叹一口气,随即抱拳笑道:“贺某恭敬不如从命。”

这生意做大了,便是连个店小二也能识人。

贺祈言打头第一个下了车,就有个满脸谄媚的短衫汉子矮身迎上:“这位少侠,是约了人还是要吃饭?”

贺祈言没有说话,这时候一阵香风刮过,岳柳儿也一下子从车外出现在自家师兄身侧,俏生生立着,笑得可人:“自然是吃饭了。”

跟着就是顾澄晚跳下车,转身护着花蚕也下来,方狄照旧挽了缰绳去放马,主从几人也走了过来。

“这位店家,我家少爷受不得吵闹,店里可有雅间?”顾澄晚上前一步,慢声问道。

短衫汉子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来:“哎呀,真不巧,今个儿生意好,雅间早早都给人定了,倒是二楼靠窗还有个好位子,也算安静,几位客官要是不嫌弃……”

顾澄晚回头,看花蚕点一下头,就又道:“既是如此,烦请店家带路。”

“好咧,几位请了!”短衫汉子笑容满满,点头哈腰地摆手将人领进去,直接就上了二楼。

二楼窗边果然好景致,登高望远,略一撇头就能将外面几条街都收入眼里,花蚕问过贺祈言师兄妹意见,就点了几个“燕归来”出名的菜色,放那短衫汉子走了。

不多时,那短衫汉子又端着个精致茶壶回来,翻起茶盏,为几个人一一满上:“菜已经吩咐下去了,几位客官先喝些茶水解解渴罢。”

花蚕端起茶盏抿了口,一抬眼瞥了瞥酒楼里的情形,又见短衫汉子还站在旁边,就轻轻笑了笑说道:“这么大的酒楼,店家打理起来,该是很劳心罢。”

他开了个话茬子,短衫汉子跟着就接了下去:“这是自然,不过我们‘燕归来’是楚家开的,在这浮阳城里也还有些名气,寻常人便不敢闹事。”他说着“嘿嘿”一笑,“若有人真想打什么坏主意,我们这楼里的护卫,可也不是吃素的。”他说完了,菜也上来了,他鞠个躬就退了下去。

桌上摆着的是一个烧子鹅,一个花揽桂鱼,一个芙蓉黄管,一个太湖脆鳝,再来一盘宝箱豆腐,一盅白果桂花羹,一道清蒸花菇,一碟炸蜜枣,最后是一壶“燕归来”特有的“醉云酿”,满满地排了一桌,色香俱全,让人见之而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