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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鬼蛊师(15)+番外

他话音刚落,花戮已然丢开其中一本,将余下那本递到他眼前。

花戮垂目一看,是《梵天诀》,面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古怪神色:“眼光不错,这本是进境最快、亦是最为刚猛的法门,你自行修习,我学的是《九转留心录》,教不得你,若有行功方面窒碍,再来问我罢。”

“好。”花戮一点头,转手将秘籍放入怀中,“我去修习了。”

群峦叠翠,这山与山连绵环成一个圈,围住个白烟浩渺的山谷,谷里有花木攀援、藤蔓交错,毒虫蛇蚁无数。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山谷内密林之外有几间竹屋,屋外搭了几个架子,架上放着好些簸箕,簸箕里盛着许多晒干了的草药,却并不是平常颜色,或红或紫,颇有些诡异。

个子瘦高的灰衣男人一手托着个陶罐,另一手拿着根细长的木棍在里面轻轻拨弄,一遍一遍毫不厌倦。

身后竹门“吱呀”一响,探出个粉嫩小娃的脑袋来,他大眼滴溜溜一转,脆声唤道:“师父!师父!那篇《毒经》已经念完了!”

灰衣人听了回头,就见那小娃很快跑到面前,小脸红红眼睛亮亮,像是在等待夸奖一般。

面上的蜈蚣伤疤抽动一下,灰衣人做出个难看的笑容来:“做得不错,下午还要再学《蛇道》。”

“师父要给小残儿亲自授课吗?”小娃很高兴地问道。

“该你自己记诵。”灰衣人一摇头,见小娃面露沮丧,又道,“若是你能在申时前记下《蛇道》中所有蛇类,我便捉一些实物给你看看,如何?”

果然小娃喜笑颜开:“好啊好啊小残儿这就去记,师父你可不要耍赖皮!”话一说完,立刻转身朝屋里跑去,不一会就从那边传来朗朗书声,读得好不开心!

灰衣人在小娃进了门以后,盯着那半敞竹门,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森——

琴抱蔓……琴抱蔓……

你看到了么,你用性命护着的儿子,如今已然是我爱徒,只待他长大,我便要让你两个儿子兄弟相残、奸夫生死难安!

炼蛊

五年后——

花残背着个足有他半人高的竹篓,朝总是站在竹屋门口花绝地挥手作别:“师父,我这就去林子里摘药,说不定会回来得晚一些,就不用等我啦!”

花绝地手里竹棍不停拨弄架子上的草药,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你去吧,药若是采不齐,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我知道的,师父你就放心吧!”花残完全不会被吓到,反而带了点讨好意味地撒娇道,“小残儿一定会把东西全部弄齐的,可是林子太深了,要是碰到什么毒蛇猛兽的,小残儿拉开‘撩烟弹’,师父可一定要来救小残儿啊~”

“我教了你五年,若是你连野兽都毒不死……这样没用的徒弟,别说报仇了,活着也是白费。”花绝地冷冷瞥了花残一眼,继续专心侍弄簸箕上晒干的叶片,不再理他。

花残嘻嘻一笑,转过身,笑容倏然变得嘲讽。

这三句不离仇恨的、比起受害人本人都要上心的样子,还真以为他与自家母亲有多么深厚的“友情”……换言之,该是多么刻骨的“恨意”呢!

没有想太多,如今的花残还不具备挑衅花绝地的能力,那么戏便要一直演下去,他是始终不太相信自家双胞兄弟死亡的事情——在昏迷之前,两个人分明在一起,而后却被告知噩耗,实在不太可能。

再说了……

花残在心中冷笑不止,所谓的师兄花绝天消失了,那个人也消失了,花绝地说起花绝天时一副恨不能除之后快的模样,还编了那么一大套瞎话。还有这般悉心教导自己这个仇人之子,要说没有打什么坏主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于到底打了什么主意,大概不是要让兄弟相残,就是要让父子相残,总是脱离不了这个套路……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你骗我想让我家破人亡,我就从你这里骗来保命的手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看谁能瞒得更久,谁就赢了。

甩开不必要的思绪,独自一人的花残没必要保持七八岁孩童的天真稚态,面上透着一丝犀利和更多的冷漠,慢慢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绝心谷是花绝地的地盘,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许进不许出。当年花绝地在山谷的边缘开辟了个二十米方圆的空地,盖了房子和一个小园子,成为能够住人的所在。

而再朝着里面看去,就是黑压压的森林,好像有无数双晶亮的眼睛时时窥视着,看得人胆颤心惊的。在林子上有紫黑色的雾气缠绕,一直蔓延到离竹屋只差七八米的地方,随手扔一个活物过去,不到半刻就蔫蔫儿的,待的久了就会从皮肤里渗出血来,看起来狰狞可怖的。非常危险。

自从花残被带回来之后,就失去了外面的消息,一开始花绝地还尽量对花残温柔相待,想哄着他听自己的话,可后来发现花残这孩子实在乖巧,对自己又十分依赖,渐渐就恢复了原本的性子,除非必要,是绝不会跟他有什么多余接触的,如此一来,也正合了花残的意思。

在走进林子之前,花残吞下一丸药,是花绝地炼制的解毒丹,以花残如今八岁小童的体质,每隔一个时辰吃一粒,就能够抵抗林中瘴气。

对进林子的事这么积极,花残也是有私心的。

花绝地是个用毒的高手,这在花残入谷三天之后就知道了,这般对了胃口的本事,便是凉薄如花残也得感叹一声“老天帮我”。不过,花绝地只会用毒,可花残还会炼蛊,炼蛊就需要毒虫毒物,但是花绝地是个怪人,他是用毒的行家,却不喜欢活着的毒,即使有捉到活的毒物,他也是取了毒汁毒囊,就立刻结果了它们的性命,这对花残来说,可是大大不妙的。

所以,花残就只好趁着花绝地要他进林子的时候,暗地里带一些活物回来。

在漫天瘴气的浸淫下,林子里长得植物都奇怪得紧,有的叶片肥厚有如磨盘,有的枝条干瘪有如枯骨,有的花朵漆黑仿佛能滴出墨汁来,有的根须倒翻而出直刺上天。

一路上,也不知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带毒活物对花残虎视眈眈,可服了药丸的花残身上自然带了一股淡淡的奇异味道,对毒物有极大的克制作用……也许是在瘴气中生存得久了,林子里的活毒物比起他以前见过的都更加有灵性,虽说看起来很想扑上来将他分而食之,却因为天生灵敏的警惕性而不敢妄动,或者说,是预备“谋定而后动”。

花残显然是习惯了的,他跟着花绝地背了许多图谱,认了许多与前世所知相同或相异的毒草毒虫,从六岁后被花绝地支使了进林子采摘他所需要有毒植物后,花残也会暗地里物色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藏好,以便趁这时间做一些他自己能用的毒。

仔细辨认周遭的植物,花残很小心地按照曾看过毒谱上记载方法采摘,用花绝地给的布条仔细包好,然后缠在一起放到身后的背篓之中。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花绝地交代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花残擦一把汗,往林子更深之处走去,那里逐渐接近瘴气涌出的中心,是毒中之毒,有花残所服药丸抵抗不了的毒性,亦是花绝地不准他随意进入的地界——如果花残真的只是个才接触几年基本毒术知识的小娃儿,的确是“入必死”,可花残不是,所以花残在足足研究了一年更深处瘴气的强度之后,终于找到几株克制里面毒气的植物,磨成药粉,才闯了进去。

如果说,外围的林子只是光线偏暗的话,进入这片领域之后,就几乎彻底黑了下来。

头顶是密密麻麻蓬盖一样的巨大叶片,死死挡住了可能穿透进来的阳光,使这里晦暗有如夜晚。

花残从衣襟里拿出个火折子,打火石“嗞嗞”磨两下点燃了,放轻脚步往自己上次所到的地方走去。这里的毒兽毒虫与外围那些不可同日而语,是更加凶猛阴毒的,若不慎被咬中,怕是会马上毙命,再没有活转的可能。

摸索了好久,花残终于摸到一棵粗木,他蹲下来,在树根处掏摸了好一会儿,捧出个灰扑扑的坛子来放在地上,又小心翼翼揭开上面的盖子。

火折子凑近,坛子里的东西顿时一览无余。

是一只形貌古怪、大约两寸长一寸宽的虫子,它通身青绿,腹部有一根红线贯穿,拖着根累赘的长尾,一节一节鞭子似的左右甩动,身子上有十六只长脚,口里刺出两颗螯牙,白森森地发亮,头两边各有也只大螯,尖端透着紫黑的颜色,张牙舞爪的十分瘆人。

此物绝类毒蝎,乃是百虫投入密闭坛子,彼此吞噬后活着的汲取了所有虫毒的蝎子,正是初炼成的蝎蛊。

花残将手按在地上,以指测量,朝旁边比了三回,在那处挖出个简陋木箱,里面按顺序摆着十来个叶片裹起来的小包,他从中间拿出两个打开,分别摊在左右两手,先是左手一颤,掸了些粉末到坛子里去,刹那间,那蝎蛊像是受了刺激,足一蹬就跳了起来,花残急忙动了动右手,又是一些粉末落在蝎蛊身上,蝎蛊就像断了线似的,一下子颓然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