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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匣[刑侦](269)

作者: 初禾二/初禾 阅读记录

凌猎轻手轻脚撤退,心想要是小季明天清醒了想起被当机器人使唤的事,他就打死不承认。

“啊——”凌猎想起来,他明天有正事,本来就可以合情合理避免与季沉蛟见面。

登录购票站,明天一早去丰市的动车票还有。他立即买下,给季沉蛟煮了碗醒酒汤放在茶几上,就回屋睡觉了。

半夜,季沉蛟醒了,没想起被凌猎使唤的事,但记得自己打扫卫生,凌猎还挠了他的脚板心。

客厅开着一圈射灯,光线很暗,季沉蛟看见醒酒汤了,喝完浑身舒畅,决定看在醒酒汤的面子上,原谅凌猎挠脚板心的事。

季沉蛟回卧室后不久,凌猎起来了,他要赶五点五十九的动车,此时已经五点。

夏天天亮得早,动车发动时,城市已经从沉睡中苏醒。白色的动车在晨雾中飞驰,驶向晨曦,就像穿过了一条漫长的、不见分毫光明的隧道。

即便是最早一班,车厢里也坐满了人。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奔命的人,从黎明前的黑夜,到凌晨后的黑夜,生生不息。

凌猎坐在靠窗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倒退的景色,起初玻璃能清晰映出他的面容,后来他的五官淡去,与夏天欣欣向荣的田野融为一体。

每年,从不同的地方赶去丰市的路上,他的心都会变得特别沉。就像他不是在任何交通工具上,而是从光怪陆离的梦里回到现实。

他被一个长眠在那里的人,从一条万劫不复的轨道拉回了人间正道。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反正那人的忌日,他几乎都赶不上。错过了,也正好不用遇见去扫墓的人。

中午之前,动车抵达丰城。比之夏榕市,丰市只是座海边的小城市。公交车到一个靠近城市边缘的车站就停下了,那里停着很多野三轮,师傅们高声揽客。

凌猎上了一辆,师傅问他去哪个门,他熟练地说:“东南门。”

这就是这边墓地的行话了,只有来过多次才分得清楚。野三轮一路突突突,师傅问:“要带点啥?”

凌猎:“不用,直接去。”

师傅在后视镜里打量他,大约觉得他太小气。这沿途都是卖花圈元宝纸钱的店铺,哪有人来祭拜先人两手空空的?

到了东南门,凌猎给了师傅一张十块。师傅更觉奇怪,他都把二维码递过去了,居然还有人用现金?

凌猎没管师傅诧异的目光,向墓地走去。

今天天气不好,又不是什么节假日,来祭拜的人很少,墓地十分冷清。

凌猎来到一个普通的墓碑前,看着泛黄的照片,“卫叔,我来看你了。”

墓的主人叫卫之勇,是一名刑警。

和凌猎后来遇到的精英警察相比,卫之勇过于普通,就像这一方简单的墓碑般朴实无华。就连死亡,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色彩,死于疾病,而非殉职。

但这个平凡的刑警,却是凌猎生命里第一个救星。

凌猎几乎每年都来看卫之勇,从来不带祭品,也不会说太多话,只看一眼,待不过十分钟。就像一个鸡肋,却又不得不过的节日。

离开墓地后,凌猎搭野三轮原路返回,等了半天公交车,回到市区。

卫之勇有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叫卫梁,来都来了,他打算去看看卫梁出狱后有没混出个人样。

“梁子,藕片还没切好吗?快快快!”

开在老街巷子里的火锅店格外红火,已经过了中午饭点,食客仍旧络绎不绝。凌猎一个人坐在挡风棚的角落,本来店家不愿意招待他这种独自来的客人,但见他点的全是菜单顶上那一行最贵的招牌菜,一个素也没有,垮着的脸立即堆上笑。

他旁边坐着一大桌人,一盘菜上来不到一分钟就夹完,不停催着店家上快点。

这家火锅以辣著名,凌猎虽然能吃辣,几筷子鸭肠下肚,胃也隐隐作痛起来。他又要了一壶冰花生浆,一边烫毛肚一边听老板模样的人梁子长梁子短。

正在后厨切菜的梁子,就是卫之勇的独生子卫梁。而这家火锅名叫梁老爷火锅,开了三十多年,起初是卫梁的外公梁老头经营,后来交给了卫梁的舅舅,现在舅舅也退休了,老板变成卫梁的表哥。

卫梁这个人渣现在还有这种出路,是他那当警察的爹积了不少德。

凌猎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一大罐花生浆“咚”一声砸在桌上。来人一句“您的花生浆”都没有,转身将一盘藕片放在隔壁桌。

凌猎抬眼看过去。

那桌又喊:“大刀腰片呢?我点的鳝鱼什么时候上?”

卫梁满脸不耐烦,“别催。”

梁表哥赶紧跑来,推一把卫梁的肩膀,“怎么跟客人说话的?进去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