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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喜欢被你浪费(69)

盘山公路,一边是高山巍峨,一边是深渊万仞。

无数险关随着车辆的疾驰而飞速倒退。她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渐渐转黯,喉头好像灌进了寒风,瑟瑟泛凉。却只能不停地干咽着,徒劳地想要扑灭什么。

她长久地记得这段路上的感受。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从西宁飞回北京,又从北京飞去纽约,最后飞回上海。

每一段航班上,她都会在半梦半醒的旅程里,恍惚梦见自己坐在盘山公路的越野车上,嘴唇发干,喉咙发凉。

这身体深处复刻下来的颠簸感伴随着她,直到她在上海落地。

这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有着她少女时代所有的好时光。

八点零五分。

江怀雅肩膀夹着电话,反复确认,才在机场车库和江潮接上头。

拉开车门,直接躺进后座。

江潮按着方向盘:“你当心被颠下去。飞机上没睡好?”

“睡不够。”

江潮啧啧道:“这么能睡……别是有了吧?”

江怀雅眼睛没睁,对着驾驶座猛踢一脚。

江潮被踹得捂住自己的肺:“我,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说两句怎么了?爸妈不盼着抱外孙,我还盼着当舅舅呢。”他悻悻地从驾驶座往后探,疑惑,“非池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移开视线,避重就轻:“他还在荒郊野外呢吧。”

只不过在荒郊野外还有小美人作伴。

江怀雅蒙上蒸汽眼罩,正打算睡,突然掀开眼罩,上身腾起:“你手怎么回事?”

刚才她不经意往后视镜里一瞥,瞧见一条白色绷带。

一身黑色衬衣的少年笑呵呵地转头,举起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臂:“打球摔的,米分碎性骨折。姐,我是你亲弟吧?残了一条胳膊,照样来接你。”

江怀雅克制住没骂娘:“你这样开车来的?”

“可不是么?开车又用不着三头六臂。你放心姐,就算我两条胳膊都残了,我用下巴照样把你送回家。”

“……”

江怀雅欲言又止好几下,终于放弃了抵抗。

她直挺挺地躺回去,把眼罩盖严实:“你开吧。不要让我看见你。”

车子平稳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上海近日回温,气温仿若清秋。江潮开了一点空调,车窗帮她留一条缝,温和的晚风吹拂着她的刘海,很快催人进入睡梦。江潮的车技不错,晚高峰时间,愣是见缝插针,没半点晃着她。

睡了大约半小时,江怀雅迷迷糊糊摘下眼罩,见夜幕四合,恍若隔世一般。

她往车窗外一瞥,懵了。

要不是因为开车的是她亲弟,真怀疑这是辆贼车。

“你往哪开?”

“外滩。”

“不回家?”江怀雅微微蹙眉,对这个弟弟感到些微绝望,“你姐加上转机飞了二十个小时,只吃了一罐杯面。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想饿死我吗?”

江潮诡异一笑:“你过去就懂了。”

十二月,城市属于圣诞老人。

越往繁华的地方开,圣诞装饰无处不在。星月阑珊,灯火霓虹,江怀雅靠在车窗上静静地望,今年的外滩装饰了一朵巨大的冰晶雪花,悬于钟楼之间。无论从哪个角落,都能看见那剔透的霜花,仿佛是夜空中的另一颗星辰。

城市总是能着迷于推陈出奇,乐此不疲地将自己装点一新。

就像她爸。

江怀雅走进秦叔名下的酒吧,灯光如潮水,从她脚下起一层一层熄灭。室内空无一人,唯有最深处的舞台上有一盏追光,留给小提琴演奏家和身后的乐队,拉一首deln的名曲。她认出来,那位一袭白裙的演奏者是她的表姐,顾悠悠。

她就像误入了一场音乐会的灰姑娘。

一曲毕,顾悠悠放下琴弓,提着长裙走来,拥抱她。江怀雅脸上还带着凉,感觉到她脸庞的温度,是温热的。顾悠悠在她耳边嗤笑了声,说:“欢迎回家,小兔子。”

江怀雅边拥抱她纤细的骨骼,边悄悄在黑暗里张望,苦笑着皱眉头:“我爸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浮夸的毛病……在酒吧里拉小提琴,亏他想得出来。”

顾悠悠遗憾地挑挑眉:“那不能怪他。表姐才疏学浅,只会这个了。”

这句话是彻头彻尾的谦辞。她家表姐是小有名气的钢琴演奏家,小提琴不过是她的兴趣爱好。自从她前年嫁了个日耳曼人,江怀雅从此在新闻里见她比在现实里更多。

至于为什么没有弹钢琴,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一声剧烈的鼓响,所有灯光霓虹向她倾泻而来。紧接着是密集的鼓点,封闭的空间里响起一首震耳欲聋的摇滚曲。江淮易像个年轻的摇滚乐手,微微屈着双膝,上身后仰,沉醉于拆掉一架价值七位数的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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