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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喜欢被你浪费(4)

他的视线掠过她怀里抱着的百利甜酒,又上移到她覆有薄汗的额头,最后清淡的一声:“怎么不坐电梯?”

“刚陪你妈打电话呢。怕电梯里没信号。”江怀雅累得往门上靠,递给他酒瓶,“你们小区的便利店挺齐全呀,还能买到百利甜。冰一冰,晚上就能喝了。”

她换着拖鞋,突然想起来:“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怎么回来了?”

聂非池淡淡一瞥,说:“看一下你。”

“……”

江怀雅心里好像有细若蚊足的桑虫在蚕食一片树叶,半天语塞,正好瞥见桌上被她拆碎的储蓄罐,“对了,我把你家兔儿爷掏空了。正好能买一瓶酒。”

他把酒放进冰箱:“没吃东西?”

“吃了。”

昨天是烤鱿鱼,今天是关东煮,她想想自己来这一趟还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提议道:“中午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有意思的餐厅,就在这附近。肯不肯赏脸?我请客。”

聂非池倚着冰箱,眼眸里没有她的影子,好似在考虑。

他的神情总是漠然,考虑的时候眼眸定在一个无意义的方向,然后似有皑皑霜雪覆上清池。江怀雅试图从水波里捕捉一尾红鲤,但总无功而返。

最后他将结果通知她。

“今天不方便。”

他从抽屉里找了一叠白纸,低头在上面写些什么。

江怀雅由此再也看不清他的神情,那些“感谢你收留我”之类的场面话也说不出口。

这人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她自我嘲解地撇撇嘴,余光里看见一张纸递到面前。

“小区对面就有中国银行。”

她的卡是中行的。

“纸上是我的手机号,下面是单位座机。”

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手机好像拒绝陌生人来电,昨晚一直联系不上你,兜了好几圈。”

结束了。

聂非池起身,走的时候无意识地摸了下她的头发,温声说:“别生气。”

里面可以生气的事太多了,但他一并安慰了,相当高效省时。

“那你走吧,下次再约。”

江怀雅站在原地,明明是被悉心叮嘱了一番,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分不清在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睛里,是关心居多,还是冷淡居多。

无端令人想起往事。

昨夜的梦里,有一段是她跟她弟打架。理由很无厘头,是因为江潮抱回来一只小狗。软趴趴的一只小金毛,毛很短,眯眯眼,长得很丑。她中肯地说完这个评价,江潮跳起来跟她打了一架,把她半边脸颊都扇肿了。

那次她的脸是聂非池帮忙敷的。

他买了根最简单的盐水冰棍,没拆包装纸,让她贴脸上。盛夏的树荫下,光影斑驳,他挑着半边嘴角,想笑又没笑:“至于吗,为了条狗也能打起来?”

“你不懂,这是我们姐弟之间的事!”

“……”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冰棍的镇静效果产生了作用。

江怀雅气焰渐渐蔫了,低声委屈:“江潮有点狗毛过敏。虽然挺轻微的,但是一碰狗就浑身痒,大半夜能嚎一宿,就这样还偏要养狗。我爸也不管他,你说我能不揍人吗?”

那时她妈妈刚动了个大手术,在国外疗养,家里的事都是她爸在拍板。她爸的教育理念是远近闻名的豪放不羁,以至于她每次都能在“比拼谁家爸妈更不负责任”这项赛事上以压倒性优势摘冠。

江怀雅有时候都怀疑她爸养他俩纯属心血来潮,跟个玩具似的,生下来玩两天,玩腻了就忘了。要不然,对她不负责任也就罢了,江潮好歹是个男孩子啊——还能不能有点儿重男轻女的传统美德了?

“总之你没有弟弟,你是不会懂的。”江怀雅总结完,把冰棍拿下来,无聊捏了捏,“你说我脸这么烫,里面不会化了吧?”

聂非池心不在焉:“化了就化了。”

“那不行。多浪费啊……”

他嗤道:“那你拆开吃。”

江怀雅表情匪夷所思:“开玩笑,冰棍半化不化的时候最绵了,我才不吃。”她很是为难了一阵,最后大义凛然递给他,“要不还是你吃了吧!”

很难判断当时聂非池有没有想揍她。

但他眼眸永远波澜不惊,把她脸掰过去,冰棍贴回原处:“乖乖敷你的。”他抓住她一只手扶好竹签:“自己拿着。我回去了。”

江怀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表情还有点儿恋恋不舍。

很多年后她觉得他是明白的。他明白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明白她还有许多关于“弟弟不懂事”和“爸妈不负责”之类无趣的苦水想倾吐,就像现如今,他分明知道,她是真的想和他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将被岁月冷藏的感情取出来解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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