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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一骑踏雪风惊竹(28)

下午的时候,银林公主因觉得小腿浮肿,让高嬷嬷帮按揉。按着按着就觉得下腹疼痛。那痛来得突然,又如同巨浪扑打一般猛烈,银林一脚蹬在高嬷嬷脸上,哎哎叫唤倒在榻上。

银林公主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罪,自下午开始,肚子就一抽一抽的,每一次抽动简直就是有个东西在她肚子里拿刀子剜她肠子。骨盆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了似的,硬生生地要把两边骨骼往外掰。

她没受过苦,痛来时就更受不了。那痛就像一头凶恶的猛兽,张大了嘴巴把她一口一口地慢慢吞噬,将她的肉一条条撕扯下来。

高嬷嬷帮她换了宽松衣服,盖上被子。她躺在床上,眼睛睁得死大地盯在房梁上,连连呼痛。

高嬷嬷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刚进入产程就痛成这样,她从来也没见到过。高嬷嬷记得自己年轻时也见过几位妃嫔生产,刚开始都是很平缓的,并不十分痛苦,只是有些像轻微痛经般的胀痛,然后才逐渐加深。并且刚开始时,每次阵痛都有一刻左右的间隔,公主这才开始怎么就没停过的样子?

银林死死扭着高嬷嬷的衣服,双腿乱蹬。她简直失去理智了,也不顾平日里高贵万分的形象,惨痛急促地尖叫,两条腿把床单被褥踢得凌乱不堪。

“啊……啊!救命,救救我,我不要生了!”银林苦痛地哭泣起来。她知道母凭子贵的道理,但那又如何,如果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她死也不要生的。

高嬷嬷额头都是汗了,着急担心几乎上火,频频催使女去看稳婆和太医何时方到。

银杉园里到处都听得到东厢里的惨叫和哭泣,下人们无不听得心惊胆战,都想这也太不靠谱了,生孩子又不是杀猪,堂堂一个天家公主怎能叫得如此难听。

不多时,太医、稳婆和巫师都到了。

太医心惊胆战地给她请脉,每每触及不到片刻,银林就痛得挣扎,手足乱动不肯安分。只把一众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请脉不成的太医聚在屋子角落,看彼此神色都是深深无奈。想要把公主手足绑了又是不敢,可僵持下去诊断不了,公主的形势更是危险。世人总以为宫廷里面的差事好,谁能知道他们的辛苦。

稳婆看到这种情形也觉得棘手,在床外围了帏子遮风挡视线,才掀开被子看公主的下身。净手后将手指探进去,才开不到两指。羊水虽还没有破,公主就有要翻白眼的态势。几个都说可能有点麻烦,赶紧加派人手去催徐灿回来。

这时就到巫师们大显身手了。

淮安宫廷里养了一干巫师,俱是地位崇高,皇子们开府建牙、皇女们嫁人生子,都要有他们在周围持阵,据说能够阻挡灾厄鬼神的侵袭。他们摆起神坛,专心致志地祈求神佑。忽叫下人们去寻宅邸里肖狗的,说是狗有安产之用。房门外有肖狗之人守护能保平安。

于是不久之后,宁非被从库房拉到了银杉园。

宁非来的时候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主难产与她何干。

待她看到园子里还有一群宫廷巫师煞有介事的熏香拜天祭地,宁非就囧了——不愧是皇家公主,生产也别具一格。

有人跟她说了肖狗者能有安产之效的缘由,宁非就无语凝噎了——她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你见过能和猴子说得通道理的人吗?

银林疼得更加厉害,惨叫不断,下死力揪住被单哭叫得昏过去又醒过来。

日薄西山之时,徐灿终于回来了。下人给宁非安排了银杉园的一间屋子权当暂且休息之用,便没有与徐灿打照面。

徐灿听那声音凄惨,忍耐不住就往里去,一个稳婆在门口把他拦着,苦求他:“驸马,这于礼不合,于礼不合啊。”

也有府中的管事拉住他袖子跟在后面劝:“将军,妇人生产本是肮脏之事,房子里秽气重,您进去也不好啊。”

徐灿挥袖怒道:“放开!”一脚把管事踢开,挥手把稳婆推走,径直奔入公主房内。里面的人看到他进来惊得不知当说什么,但见他一脸煞气,都不敢再做阻拦。

徐灿看到银林一张脸疼得惨白,两手把被子扭得死紧,心里就抽疼得厉害。他小心地在她旁边坐下,抚摸上她冰冷的脸颊,发现已经全被汗湿了。他小声地唤:“银林,银林……圭玉,圭玉……”

银林公主闺名圭玉,除了极亲近的人之外无人叫她这个名,对于“圭玉”的反应倒大些,立时知道自己的丈夫回来了,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凄惨地哭道:“灿郎,我好疼啊,你救救我。”

徐灿心疼得无以言表,握住她的手说:“忍着点,我就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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