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川往事(54)+番外
“你不是刚吃完饺子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人家担心姨妈给你难受嘛,急得都没胃口吃了。以前我可是挺喜欢吃饺子的。”
“那就去LDW吧。”
“老滇味。”
“LDW。”
老滇味看上去是国营企业的派头。吃饭要先到门边的小柜台买票。
我问沥川:“你在这里吃过?”
“没有。我看过广告。人家说味道很正宗。”
“过桥米线在二楼,楼梯滑滑的,我们不要上去了。”
“上面人少,你先去找位子吧。”他到柜台门口排队。长长的队,大约有十个人。
排队的人看见他拄着双拐,都说,“不用排了,直接去窗口买就得了。”
不知是谁还加了一句:“残疾人优先。”
那些人说的是昆明话,我相信沥川听了个半懂。他摆出一副漠然姿态,一动不动地排在最后。
拿了票,我们一起上楼,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了米线,还附送一小盅汽锅鸡。我问沥川:“只买了一碗,你不想吃吗?”
“已经在姨妈家吃饱了。”
“要不,你吃点凉菜?”
“太辣。”
其实,一路上和沥川一起走,男的女的,都回头看他。看得他很不自在。就算现在他坐了下来,我还是能感到背后有许多打量他的目光。我不顾那汤滚烫,很快地想吃完米线。
“别吃这么急,当心烫嘴。咱们今晚也没什么事儿。”他劝道。
过桥米线的好坏,在于几点,一要汤好,二要料新鲜,三要米线滑劲。果然是上好的鸡汤,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然后我说:“不成,我喝不下了。”
“那就放在这儿吧。没人逼你喝完。”
“浪费多不好,我先去趟厕所,回来再喝。”说着,我站起来找厕所。他一把拉住我,“别去了,我帮你喝完吧。”
他把巨大的汤碗拖到自己面前,用瓷勺一点一点地喝,喝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他笑:“早说给你留几根米线,现在尽剩汤了。”
“小秋,你去过厦门吗?”他突然说。
“没有。”
“春节一过完我得回厦门,投资方有一个重要的会,非去不可。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在厦门要呆多久?”
“两天。然后,你回北京,我去沈阳。沈阳太冷,你别去了。”
“干嘛一定要带上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我的秘书,人称绝代佳人,你想不想认识?”他神秘兮兮地笑。
“你的秘书是男的。”我想起那一次,是他的男秘向我报告了他住院的消息。
“那是工作助理。我有女秘书,同时兼任我的翻译。”
“你?还需要翻译?”
“真正谈业务的时候我只说英文,让我的秘书翻译。一字千金,不能出错。”
一个星期之后,我跟沥川飞厦门。这一星期,他病了三天,发烧感冒,天天在宾馆里躺着。病好之后,他拼命地干活,画完了三张图。
沥川带我去看了工地,一大片在海边的空地。
“在这里,要建一个很大的渡假区,碧水金城。投资几个亿。我们事务所包揽了所有的建筑设计。外观、室内、园林。”
“嗯,看上去是个好地方,空旷而开阔。”
“再过三年你来看,这里面满满的,是我设计的大楼和别墅。”
“沥川,我对你好崇拜!”
“我也是。”他说。
我愕然地看着他。
“你给过我好多灵感。设计和恋爱一样,都需要激情。”
海风很冷,他搂着我的腰,我们面朝大海,紧紧偎依。
从工地回来,在宾馆的大厅里,我看见一个高挑的女子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开司米的上衣,深蓝色的羊毛裙,小巧的耳朵,戴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绝美的侧面。
女子看见我们,站了起来:“王先生。”
她的面容细腻姣好,有一种说不出的古典庄重之美。看见她,会令人想起《诗经》或宋词里的句子。
“介绍一下,”沥川说,“这是我的秘书兼翻译,朱碧瑄小姐。这位是谢小秋小姐。”
我们握了手,互相微笑。
朱碧瑄的眉色中,隐隐有一丝疑惑。沥川说话的时候,一直牵着我的手。
“有什么事吗?”沥川问。
“有几个文件需要您签字。还有,标书最后的翻译件,需要您过目。”
“英文的你看过就行了。法文和德文的留给我。”
他接过笔,坐下来,飞快地看文件,飞快地签字。
我和朱碧瑄,对视而笑,很礼貌。
“朱小姐是英文系的吗?”我问。
“北外英文系。谢小姐呢?也学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