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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两点半(98)

作者: 喜酌 阅读记录

这是越城的溥跃,有事业,有前景,有朋友也有难得的伯乐,他少年时过得多苦,曾用了十年的时间,咬着牙,在越城开天辟地,闯出了一番属于他自己的境遇。

一瞬间,赏佩佩眼角发酸,她似乎有些能够理解了溥凤岗将死时口中不停为儿子灌输的人伦观。

人活好坏,只有这一辈子,但新生命不同,孩子寓意着个人价值的最大延续,而越城的溥跃听起来是那么鲜衣怒马,不可一世。他不该和自己一样惶惶度日孤独终老。

他还很年轻,很有为,值得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金钱,家庭和孩子,他前二十六年的人生已经足够跌宕,往后只需要迎接光照,驱散晦暗。

而不是和她一起窝在这个衰败糜烂的东城,一天天熬。

他不属于这里。

半晌,赏佩佩没有说话,陈太太顺着赏佩佩的目光看向窗外,恰逢阿玉坐在溥跃的脖子上,冲着室内的赏佩佩做鬼脸,而赏佩佩也弯着嘴角将拇指抵在鼻子上,四指晃动,吐出舌头,逗得阿玉捧腹大笑。

等到阿玉发现街对面的糖葫芦摊位,驾驶着溥跃去买甜食时,赏佩佩回头郑重其事地回应了陈太太。

“您说得对,我会劝他与陈先生合作。尽快回到越城。”

溥跃的鸿鹄之志需要有施展的平台,而她对东城还有割舍不断的爱恨,溥跃不该为了她而留下来。爱情从来不该是谁的拖累,这道理,她明白。

第4章 三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间接近一点,东城的亲友们陆续离开,越城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要赶飞机回到他们的日常。

生活是不停转的陀螺,争分秒努力过活的人们,不会因为一件伤心事而停下匆匆脚步。

结账时陈先生叫住溥跃在吧台说两句贴己话,赏佩佩裹紧领口等在酒店门外与已经上车的阿玉招手道别。

酒店大堂鎏金的旋转门无声开合,一阵冷风吹过来,赏佩佩面前多了一只象牙白的手。

苏林手里握着一枚刚拆开的发热贴,递给赏佩佩时,颔首示意。

“赏小姐。”

“苏医生。”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认出了对方,溥跃没向赏佩佩隐瞒自己的病情,而他在苏医生面前对自己的恋爱现状也不加避讳。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但内心都存有待对方的温情。

赏佩佩接过苏林递来的发热贴道了两声谢谢,第一句,为的是他远道而来,第二句,为的是他尽心尽力治疗溥跃。

苏林收起探寻的目光,与赏佩佩一同站在房檐下等车,两张漠然的脸,一起看着萧条的长街和缓慢走过的陌生人。算是心理医生的职业病吧,苏林讨厌安静,突然在冗长的寂静中突然多嘴问了一句:“刚才不巧听到你和陈太太聊天,你们打算一起定居越城?”

或许可以试试双人咨询,总要比自顾自地盲人过河强上很多,心理商谈也是一种便利生活的工具。

虽然苏林不肯在女友面前承认,但他与溥跃在无形中已经超越了病人与医生的距离,苏林对待他,总是带着几分怜悯,更像是老友般为他的生活应援。

尤其是这一次溥凤岗离世,他很欣慰,溥跃在迎风的巨浪中仍然站得很稳。

赏佩佩点头,“是定居,但不是一起。”

苏医生七窍玲珑,失神片刻,就知道赏佩佩的决定了,不难理解,这世界有以爱情为世间万物的怨女,也有赏佩佩这般以爱情佐食的女子。

她们不认为爱情是生活的全部,更不认为爱情是一切苦难的灵丹妙药。

她不会因为爱情,抛下一切自我认知,为了一个男人,跑到异地他乡重新来过。

很多儿童期遭遇创伤的男患者,在择偶时倾向寻找与母亲类似的伴侣作为情感上的替代品,但很显然,赏佩佩与寇菡,是迥然到极致的两种类型。

这一点,苏林并不为溥跃担心。

在一定程度上,溥跃因为赏佩佩拥有了更坚韧的灵魂,即便是最后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但拥有过,发生过,就能鸿爪留痕。

人的一生太漫长了,没人能对爱情的温度上锁,即便是心理医生也不能。

远处苏林的网约车缓缓驶入酒店门口的环岛,看惯了悲欢离合,苏林应该保持缄默的,但在拉着行李离开之前,他还是回身对赏佩佩温声道:“医生和护士一样,拿钱办事,   没高明多少,赏小姐这两声谢谢我只担得起一声,其实溥跃的状态最终稳定下来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一个人想要自救,才能得到救治,不清创的伤,没办法愈合的。”

“他始终有努力生的意志,我才帮得到他。不过话说回来,这点道理我也不必在赏小姐跟前卖弄,说到底,学医的都懂。”

“讳疾忌医才是最难治。”

第4章 四更

人都散了,茶也凉了,一切都尘埃落定。

溥跃一出门就张开自己的外套把赏佩佩裹住,高挺的鼻梁是温度计,英俊的面容埋在她颈窝里测量她的体温。

赏佩佩不冷,兜里还喘着正在发热的暖贴,冬日刺目的阳光里,她反手抱住溥跃的腰,丈量着他的身形,嘟囔了一句“想你了。”

就在这区区五分钟,她的思念如草长莺飞。

溥跃鲜少有这种被赏佩佩主动亲昵的待遇,他唇角卷着笑,在她唇瓣印下一吻,松开她身体,狡黠地问她:“想我哪儿了?”

每一寸皮肤,每一丝精神,赏佩佩爱他的全部,以后也会用很久的时间去思念他的全部。

踮起脚,赏佩佩贴着他清瘦的面颊,清透的虹膜里有雾蒙蒙的娇媚,“想你在白天对我做晚上才能做的事。”

赏佩佩的回答大胆出位,溥跃愣怔片刻喉结滚动,全身都在滚着沸水,意念骤起如晚风不能压制,松开她的肩膀,溥跃立刻握住她的手跑到路边伸手打车。

期间眼睫哆嗦,甚至需要打火点烟才能克制冲动。

而赏佩佩就抿着笑,歪头靠在他的肩膀,欣赏他的急躁不堪,欣赏他的欲念深重。

半支烟的功夫而已,溥跃等得度日如年,酒店门口无一辆空车,他长指干脆灭了烟重新扯着赏佩佩回到大堂。

这是他们第一次像普通情侣般开房间。

没有羞耻,只有热切,开房入电梯刷卡全凭一气呵成。

电梯与走廊都留下他们入火漆般缠绕的身影,房间门一关,赏佩佩反客为主,软白的双手用力扯开他腰间的皮带,不等他反应,便用力探入直奔主题。

掌心的温度滚烫黏腻,头顶晃动的光影密集颠簸。

没人记得时间,也不必挂念,从白天至黑夜,窗外的世界似不复存在。

只要悉心收好对方急促的呼吸,就可以不在乎未来以后。

干燥的空间被洒了一床潮湿,等到溥跃枕着赏佩佩柔软的小腹听到她的肚子“咕”叫,才舍得从床上爬起来问她晚饭要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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