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周天两点半(90)

作者: 喜酌 阅读记录

可他发了疯地苦行,就是怎么也够不到个边儿,他和赏佩佩,就像是在沙漠里相拥相伴着,在追逐着昙花一现的海市蜃楼。

他们的关口,靠他一个人,永远闯不完。

“是,我不完美,我多差劲,我哪儿能是完美的呢?我但凡要是有点可取之处,你也不会这么不待见我。”

赏佩佩此刻看起来越游刃有余地不要他,推开他,就有多么令溥跃受伤。老爷们也是人,心也是肉做的,他愤怒到什么斯文的伪装都不想要了,就痛痛快快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把她从冷冷的外壳里挖出来,要她给句心里话。

“赏佩佩,不是我想跟你吵,但你身上矛盾的地方太多了,你老说谈恋爱是互相的,但从精神上,你真的好好想过自己的问题吗?”

“说实话,你所说的这辈子不想恋爱不想结婚,我理解不了,在我看来就是种自我防御,自我阉割。”

“你那张嘴里说过的话可太多了,可有几句是真的啊?”

赏佩佩说她信人有往生,时不时就去坟地烧钱祭拜,可是她难道不清楚祭拜故人最忌讳的就是天阳落山?她根本不信人死了还会留下灵魂,她会频繁地过去探望死人,不是因为心里有愧?

“你在这里伺候老人当护工,是不是因为没有见到赏双明最后一面,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赏佩佩还说赏岳林和陈梦和在她眼里早就死了,她一点儿也不想跟过去的事情有任何联系,那既然已经诀别了过去,为什么还要刻意留着背后的疤?

溥跃看得明明白白,她不是没钱做手术,就是对他们根本还有感情,那些感情不全是坏的,甚至恨的起因是得不到的爱,她需要留着那些证据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对他们心软。

恨人很容易,但想要做到完全痛恨自己的亲人,又不带一丝扭曲的爱,对她来说太难了。

溥跃越说越眼热,他像是杀红了眼的暴徒,话语烫嘴似的不停往外倒,“我不觉得你烂,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一样,需要给自己点时间承认自己的伤痛还没有开始愈合,不然你问问自己,你到底有没有真的从过去的生活里走出来。”

“你说我不懂你所说的独身是种快乐,是,我土,我没文化,我的精神也没高度,我这种人的想法都是低级下等的,不懂你们这些高贵的灵魂要怎么快乐。”

“但你真觉得,一个人,一辈子不接受任何人的爱,就这样死守着她的原则,也不敢去接受任何人的付出,她会很快乐吗?这他妈不是懦弱是什么?”

“你要是但凡说一句,你跟我在一起没有快活过,没有我,你以后过的会比现在开心一万倍,我他妈也不死皮赖脸地缠着你。”

“但这二十万我就要给,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要给!我爱到处撒钱,你管不着!”

许是久病成医,溥跃这几句架吵得非常有水平,他像是野路子的心理医生,不管赏佩佩允许不允许,直接把她心里最隐秘的想法全都拆开了揉碎了摊在她面前给她看。

针对溥跃的质问,赏佩佩分明可以对他冷面无情地再接一句假话,告诉他她就是铁打的,但在溥跃滚烫的眸光下,她固若金汤的面具化了,她胆怯了,她不断吹气的气球被戳爆了。

下巴无意识的上下颤动,启唇张嘴,话未出口,有泪花先从眼角翻涌出来。

溥跃握着拳头,就这么死死地端详着她的脸,他像是豪赌了几天几夜的狂热赌棍,他倾其所有,要赌赏佩佩嘴里的那句话。

这段感情他可以不要了,但他看不惯她这么浑浑噩噩地活!

一刀而已,只要手稳,下一秒赏佩佩就可以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给自己一个解脱。

气话罢了,溥跃不会做无畏的牺牲,只要她肯从这段关系抽身,溥跃没理由再去填补赏岳林的贪婪。

可蜜糖化了,美梦醒了,她站在悬崖峭壁上看着那朵由她亲自浇灌滋养,濒临枯萎的花,却仍然舍不得将它揪下来扔掉。这些日子很短,但溥跃带给她的心跳和情动,像是四面八方的网,彻底将她蚕食干净了。

没有了溥跃,她的生活不会更好。

海啸般天摇地动的爱情是互通的,她和溥跃一样,已然成为了爱情的俘虏,好像由风月主导的,行尸走肉的痴人。

谎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赏佩佩没有否认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是快乐的,良久后她兀自避开溥跃的目光,说了一句投降般的软话。

“囊性肾病。”

“什么?”

赏佩佩扭头用手指抹掉了下巴上的水渍,再转过头来时像是看天下最蠢的白痴一样看他叫道:“赏岳林不是脑癌,他确诊了囊性肾病,需要做移植手术,你给他二十万也没用,他要的,是我的肾!”

第8章 一更

话毕赏佩佩拎起自己在床边的外套和提包就往外走,一眼也不想看到溥跃,她渴求冷静,再与他共处同一个空间内,她怕自己会像般个泼妇般一哭二闹。

饭厅里的泡面已经失去了最佳赏味期,在温馨柔和的灯光下无人问津。

空气里还有家常味道的香气,地上还有溥跃打包了八成的行李箱。

她想跑,可溥跃不肯。

他锲而不舍地跟在赏佩佩后面抢她手里的衣服,抢完了衣服又扯她的包,可是这一次他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用蛮力撕烂赏佩佩的书包,最后急的没办法,只能用后背堵着大门双手撑着门框拦住她,表情生硬蛮横,像个正经的地痞流氓,“你说清楚行不行,什么叫要你一颗肾,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脑癌的?”

眉头燃起一层浮着的猩红,溥跃不可置信地抛出十万个问什么,“他们找到你了?不是答应我说签完协议就不会再纠缠你了吗?”

“凭什么你出肾啊,医院不是可以登记配型吗?怎么他俩肾都不能用了,那囊性肾病还传染吗?再说不还有你弟弟吗?男的和男的不是更好移植吗?”

赏佩佩咬着牙不吭气,溥跃干脆让开了大门让她走,错身地时候冲她来了一句吗,“你不说是吧?那我去替你做配型。不就是肾吗,我的好用,我给他。”

赏佩佩本来还准备着用力踩他的脚,让他好狗别挡路,可下一秒一听这话心疼得不得了,她面上那点力挽狂澜的冷静已经彻底兜不住了,关乎身体健康,这已经不是二十万的问题了,溥跃简直是要用自己的霉头逼死她。

忍无可忍,赏佩佩回过身“哇”一声就哭了,衣服和包全都掉在了地上,赏佩佩一边哭一边锤打撕挠他的肩膀和脖子,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嗓子里挤出来,就跟猫被踩了尾巴那么疼,她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脸面和气度,满面狰狞和胡闹:“我不出,那你凭什么出?你不许出!”

“我家的事,我怎么管不着?二十万你不许给,配型你也不许做!”

“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做!”

上一篇:让我们将悲伤流放 下一篇:伦敦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