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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悲伤流放(27)

作者: 步飞烟 阅读记录

飘云说:“当然先听好的。”

隋洋笑笑:“我负责的那个项目跟对方洽谈成功,现在可以正式签约了。”

飘云挺为隋洋高兴,她知道为了那个建筑项目,隋洋花了不少心思。

“恭喜你,那坏消息呢?”

“亲爱的,我要去上海做实地考察。今天就得走,可能要在那边呆两三个月。”

飘云心里一暗,这的确是个坏消息。

“怎么要去那么久?”

“是我爸的意思,要我在那边好好学习学习。怎么?舍不得我走啊。”隋洋美滋滋的问。

“恩,我舍不得你。”飘云没说谎,她真的舍不得。他在,龙天佑都敢这么张狂。他要是不在……飘云禁不住一哆嗦。

被女友这么一嗲,隋洋有点飘飘然了:“那边的事一办完,我马上就飞回来。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你给我的够多了,人全须全尾的回来就成。几点飞机?我去送你。”

“不了,我们一会就去机场,你安心工作吧。到地方我给你电话。”

“恩,早点回来,我等着你。”

放下隋洋的电话,飘云看着窗外飘忽不定的朵朵白云,总觉得心里像有块石头压着,憋闷得厉害。

恰好有个学生来问单词,英语老师拿起来一看,敲了敲他的脑袋,训道:“傻孩子,这么简单的单词都不会?destiny,命运。”

第二十章

这世间的事,有时看着残酷,反过来想,也是一种慈悲。

下午上完辅导课,飘云向学校请了个假,早退了。

文惠的心理诊所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一座综合性商业大厦,最高层,十四楼。飘云抬头看看,在楼下买了两串油炸臭豆腐,让老太太用纸包好,拿着他们上楼了。

一进门,文惠就推了推鼻梁上的打孔眼镜,皱着眉头说:“童小姐,我说你能不能下次吃完再进来。我好端端的地方,都被你给熏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改行卖臭豆腐了呢。”

飘云嘿嘿一乐:“我这不是琢磨着跟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来,尝一块,王老太太手工自酿,臭豆腐中的名牌。”

文惠捂着鼻子退了老远:“下次你要请我吃,我们就到外面去,我一定把刀磨快点宰死你。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拜托你严肃点。别砸了我的招牌,坏了我的规矩,。”

飘云一屁股坐在淡蓝色的弗洛伊德榻上,一边咬着酥脆金黄的臭豆腐,一边满不在乎的说:“说来说去,又是你那些烂行规。我说你怎么那么死板?佛老先生够大牌了吧。他还违规操作哩。而且还是最严重的那种。你还跟个卫道士似的死咬着规矩不放。我说你迂不迂啊?”

“别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他老人家可是我的偶像。”

飘云嗤鼻:“就是你的偶像,那个满脸胡子的犹太老大爷。曾经没经过病人的同意,就擅自将病例集结成书公诸于世。身为心理学的鼻祖,这么缺德的事都做的出来。你吃两块臭豆腐怎么了?”

文惠被她逗乐了:“我说小姐,佛老先生那是为了拯救更多精神上的受难者,本着为科学负责的态度,才甘愿被缚骂名,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他的病例分析报告中,并没有用患者的真实姓名。老人家要是知道你这么挤兑他,非得从地底下跳起来跟你拼命不可。”

“那也就是说,只要对病人的治疗有帮助,任何规矩都要为此让路,是不是?”

文惠琢磨了一下:“可以这么说,任何一个心理师,都要把来访者的利益放在首位。”

飘云立刻来了精神:“那不就得了。我是访客,你是心理医生。这种关系不会因为你吃一块臭豆腐发生变化。而且,你的访客我,认为跟自己的美女心理师一起品尝美味的食物,有助于舒展神经缓解压力,能让我在接下来的治疗中,马放南山身心放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一个病患可以心旷神怡的畅所欲言,这不是一个心理医生最希望看到的吗?所以,你不要把它看作一块普通的臭豆腐,它是你我心灵沟通的桥梁,同仇敌忾的法宝,它还是……”

“行,打住。”文惠做了个篮球教练叫停的手势,“我吃,你别贫了。”

飘云笑咪咪的递过去:“诺,还热乎呢。”

文惠接过来,放进嘴里,味道还真不错。

“怎么样?好吃吧。”

文惠砸砸嘴说:“童飘云,你个害人精。让我一世英明尽毁,晚节不保啊。”

“呵呵,放心吧。这里只有你和我,这次换我替你保密。”

文惠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言归正转,最近感觉怎么样?”

飘云把最后一块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说;“老样子,还是没感觉。无论身上的人多么卖力,我照样可以魂飞天外,神游太虚。”

“跟你的小情人也没感觉?”文惠问,访客在心理师面前没有秘密。

“有。”

文惠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感觉?”

“他用力过猛,我就疼。你老公不知节制的时候,没弄疼过你吗?”

文惠气得拿纸团扔她。飘云笑嘻嘻躲过去,每次来这儿最大的乐趣,就是把斯文端庄的文惠逗得满脸通红。

“飘云,你在我这里治疗多久了。”文惠问。

飘云掐指一算:“十一个月零两天。”

文惠叹了口气:“你每个月平均来两次,前前后后我们谈了二十多次了。我想,我对你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文姐,你不会是想抛弃我吧。”飘云可怜巴巴的说。

“不是抛弃,而是对你的治疗,我已经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其实,从头到尾我也没帮过你什么。”

飘云惊奇道:“怎么会呢?你一直在帮助我,否则我也不可能彻底走出家庭暴力的阴影。”

文惠摇头:“在这方面,我跟本没帮过你,是你帮助了自己。”

“这话怎么讲?”飘云疑惑。

“飘云,你很聪明。属于那种真正的心智上的聪明。你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你从不闭目塞听,讳疾忌医。却又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装聋做哑,避重就轻。你明白什么时候该糊涂,什么时候该清醒,并且足够的智慧让两者壁垒分明。最重要的是,你善于剖析自己,自己将自己割剔,而且刀刀见血精准无比。哪里越痛,你越爱在哪里下刀。因为你知道,那就是你毒液汇聚的地方。割掉腐肉,放掉浓血,从此天地才能焕然一新……”

一番话说的飘云心惊肉跳,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行了,小姐,您甭说了,我听着寒的慌。再说下去,我就要血流成河了。”

文惠一叹:“你以为心灵的厮杀就不是血腥的战场吗?没有那些真枪实弹的刀光剑影,一样可以血肉横飞。那些直插入心的刻薄和损毁,那些身不由己的萎缩和妥协,比刀剑枪炮更加锋利无比。我在枪林弹雨的最前线,每天血里来火里去,看了太多人把自己生命的汁液泼洒在这个战火纷飞的疆场上。无法阻止,也无能为力。毕竟,任何一个流派的心理学,都不是万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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