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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将悲伤流放(13)

作者: 步飞烟 阅读记录

“哎,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啊, 08年快到了,不讲卫生可不好。我们要左八荣,右八耻,代表挂腰间,和谐贴胸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飘云一边说,一边拎着虎头的两条狗腿,模仿《唐伯虎点秋香》里那个倒霉的老师左右比划起来,还晃啊晃的。

“呜,呜……”虎头被她折腾的头昏脑涨,发出可怜的哀鸣,最后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

“喂,你装死啊。再陪我玩会。”飘云不死心的去拽虎头硕大的狗头。虎头睁开一只血红的眼睛瞅瞅她,继续装死。

“呵呵……”有人在笑。

飘云回头一看,原来是龙天佑。

“你不怕它?”龙天佑走过来摸摸虎头的大脑袋。

“我看着它长大的,它小时候就喜欢赖在我怀里。”她看着虎头乖巧的样子,有些惋惜的说,“可惜了,原本以极地雪狼为食的犬中之王,被人驯养的像只家猫。”

“这有什么不好?它有这么漂亮的狗窝,伙食比平常老百姓吃的还好,每天有人按时为它洗澡,看病也去高级的宠物医院,比人活得还舒服。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可惜的。”

飘云笑着摇头:“它是不需要什么了,这里什么都有,惟独没有自由。”

龙天佑哼笑一声,用宽大的手掌狠狠掐着虎头的后颈:“可是它已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就像你习惯了隋洋给你的宠爱一样。现在把它丢出去,它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连生命都是别人恩赐,还有什么权力争取所谓的自由?简直是痴人说梦。”

飘云抬头看他,一双黑眸充满霸气和不屑。她知道龙天佑一直瞧不起她,以前的冷眼冷语冷面孔也就算了,今天竟然拿她跟狗比肩齐看,这等于直接把耳光甩到她脸上。人家都打上家门了,再不反击,岂不是尸骨无存?

“我想你的比喻并不贴切。我不是宠物,隋洋也不是主人。人之所以被称为万物之灵,是因为人有智慧和道德,懂得分寸和礼数,保有仁慈和虔诚之心。而人和动物最明显的差别,就是人懂得自爱自尊自重,不虚妄,不放旷,不恶形恶状,也不能胡言乱语。如果连最基本的礼仪廉耻都做不到,那跟野兽又什么区别?”

飘云的语调犹如穿石的滴水,不急不躁,清冽低柔,带着温润的力度,却字字扣击人心。她把龙天佑当作玩劣的学生进行思想教育。完全忘记了他的身份,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

霸道了一世的龙天佑被她一顿文绉绉的抢白,绕得七昏八素。惊讶的看着这个浑身没有几两肉的小丫头。连他都敢教训,勇气可佳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么一张利嘴。不带一个脏字,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空气中燃起了不大不小的火药味,虎头嗅觉灵敏的抖了抖鼻子,知趣的踱着杨柳碎花步回自己的闺房避风头去了。

“飘云,吃饭了。”隋洋站在阳台上喊着。

“哎,来了。”飘云拍了拍身上的土,觉得痒痒又顺手抹了一把脸,立刻变成一只花猫。

龙天佑拿出一块手绢,想让她擦擦脸。谁知道,本来老老实实趴在窝里的虎头噌的一下就蹿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向龙天佑扑去。

龙天佑没有防备,向后踉跄了一下,接着就抬起脚,照着虎头的脑袋踹过去。

飘云抢在他之前,一把抱住虎头,呵斥道:“虎头,坐下!”心想,开玩笑,被他揣一脚,虎头还不得脑震荡?

虎头不依不饶的狂叫起来,震耳欲聋的犬吠声把屋子里的男人全招了出来。隋洋在二楼阳台急得直跺脚:“飘云,它发疯了,你离远点。”

飘云乐了,冲着隋洋挥挥手:“它没疯,是香水过敏。”

说完用手指揉了揉虎头的脖子,又揉了揉了它的肚子,像挠痒痒似的。虎头渐渐安静下来,撒欢似的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四仰八开的赖在地上,舒舒服服的享受飘云的小手给予的极致服务。

“看不出,你还挺Man的嘛。”飘云笑它。

虎头从肚子里呼噜出几声闷响,一副受到表扬的得样相。

飘云安抚好虎头,对站在一边的龙天佑说:“天佑哥,以后来这儿,千万别带沾了女人香水的手绢,咱虎头还是个楞头青,受不了这味。”

龙天佑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走进屋里,连句谢谢都没说。

第九章

死亡,不过是疲倦过后最终的远行。

晚饭后,就是隋家的传统项目,打牌。隋家的男人都爱玩,而且精于此道。隋洋就是个中高手,当然,他的堂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有时候想想,钱多有什么用,在这种小地方,可供娱乐的东西,实在不多。

飘云陪着老爷子在古色古香的书房里下棋,书房中间放了一个原木色的茶海,小保姆手法熟练的泡着今夜第一道茶。

说到下棋,飘云真是汗颜,她是个臭棋篓子,还是很臭很臭的那种。没办法,老天爷不会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给了她可以乱真风华绝代的舞姿,可以假装国色天香的亮嗓,觉得可以了,就没有发放游戏人间的智慧。所有棋牌类游戏,她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千锤白炼,样样皆输。

今天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不过是陪老爷子解解闷,顺便趁着老爷子高兴,也探探她妈的案子。

飘云捏着黑子举棋不定,不是因为运筹帷幄,而是她正琢磨应该怎么开口切入主题。

没想到老爷子却先发话了:“小云,甭急,有些事啊就像下棋一样,要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飘云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会如此单刀直入,一语中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惊慌之中,随便落了一子,谁知道,竟然堵杀了一片自家的兄弟。

“呵呵,年轻人,终究年少气盛,心浮气躁。关键时刻,扛不住心事啊。”老爷子笑呵呵的将黑子一一拿下。

“是您棋艺高超,我的这点小伎俩,在您眼皮子底下班门弄斧,当然要贻笑大方了。”飘云巧笑,几个话捧得老爷子很是受用。

“孩子,你的心事我知道。这事情拖了一年多了,我知道你急了。可是这经济案子,就得慢慢来,急不得。否则一个环节出了岔子,落了口实,就白忙一场了。”老爷子夹起一枚白子,稳稳落下。

“您说的,我明白。这几年国家对经济犯罪严打的厉害,地方政府也想抓些典型,杀一儆百。我妈的事,要不是您给压着,早就判了,我且念着您的恩呢。”飘云说的是肺腑之言,对于隋洋父子的雪中送炭,她一直惦念着。

“傻孩子,你就像我亲闺女似的,我是真的心疼你,可不许这么见外。”老人慈爱的摸了摸飘云的头发。

飘云感到一股暖流从发根只冲进心窝,还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涌上来,压也压不住。是感动吧,感动一个和你毫无血缘的人能把你当孩子呵护。飘云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像株羊齿植物,一点点水,就能过活。寒冷的东西摸多了,一点微温便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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