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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青鸾(18)

作者: 香草芋圆 阅读记录

他依她所愿撩起衣摆,倾身下来,跪坐在地面的松草坐席上,两边视野齐平,姜鸾坐在罗汉床高处,她那边还显得略高些,“如此公主可满意了?”

姜鸾满意极了。

她歪着头端详了片刻,刚得理不饶人地说了句 : “这样看督帅,脖子总算不疼了……”晃在半空的宽大衣袖就被抓了过去。

修长有力、指腹带着薄茧的食指中指并起,从袖口处开始,隔着薄薄两层春衣布料,沿着手臂方向,毫不客气地往上一抹。

从纤细的手腕,肉嘟嘟的手肘,直抹到肌肤柔嫩敏感的上臂内侧,布料下的细嫩肌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姜鸾的右手本能地往回一缩,就要把衣袖拉回来,半途却又被扯了回去。

就如裴显所说的,春衫布料轻而薄,像这般贴着手臂肌肤、近乎搜身的查验之法,并未摸到任何异物,显然不可能藏有任何兵器。

右臂查验完毕,左臂也如法炮制,隔着薄薄两层春衣,从手腕,手肘,一直查验到肩胛处才停。

“劳烦公主张开手臂。”裴显沉声道,“查腋下。”

姜鸾分辩了句,“腋下才不会藏东西,”话音未落,就被直接扯开了两边手臂,她痒得往后一缩,又被牢牢地摁回去。

“军中待久了,查验那些敌方派来的探哨细作,就会发现藏利器的地方无所不在。”说话间,他动作不停,轻而疾速地搜验全身,

“腋下藏刀,舌下藏针都是小伎俩,还有划破皮肤,藏在肌理深处的;更不必说靴筒里,脚底这些常见地方了。”

姜鸾痒得肩头哆嗦,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督帅这是把本宫当、当做敌方的细作查了?”

“岂敢。”裴显嘴上极客气有礼,动作丝毫不停,食指中指两指并拢,从贴着小腿胫骨的高筒靴口处探进去,抽出一把极薄的两尺小剑。

“公主藏兵器的地方倒是寻常,比不上敌方那些细作的手段。”

搜出了一柄小剑,直接扔在地上,手下不停,继续沿着裤管,手指关节并拢,虚虚往下一抹,隔着皮靴筒,在白绫袜包裹的脚踝处碰触到某个坚硬质的钝物。

他微皱眉,停下手。 “足衣里也藏了匕首?”

凝目细看,藏物在脚踝处凸出的形状上半截细长,下半截宽,隔着一层羊皮靴筒,凸出的侧面呈圆筒状,延伸进小腿裤管里,倒不像是匕首。

裴显暗想,这又是个什么凶器。

食指关节屈起,想叩一下查验那钝物的质地时,面前的脚踝却往回一缩,轻巧地避开了。

即便是长了一辈的辈分,也不方便替女眷脱鞋除袜。

修长的手指关节虚虚地点了下脚踝,“公主自己拿出来。”

姜鸾噙着笑,蜷起膝盖,慢悠悠地把羊皮小靴蹬开,细绫袜一层层地卷下,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

第11章 (捉虫)

贴着脚踝外部塞进罗袜的,是一只沉甸甸的精铁大弹弓。

通身用乌黑精铁打造,树杈形状,圆而钝,中间绑有牛皮,可以安全地藏在脚踝处。

“藏个弹弓而已。”姜鸾笑吟吟把罗袜蹬开,露出精铁弹弓的全貌, “临风殿里养了只猫儿,喜爱捕鸟雀,可惜被养得太懒,经常跳得太矮抓不着。我随身带个弹弓,好帮我家点点捕鸟。”

裴显不露声色听着,一个字都不信,“弹弓藏在脚踝,弹珠在何处?”

“何必事事打破砂锅问到底呢。”姜鸾从腰间系着的五彩缠金丝绦带上扯下一个荷包,往长案哗啦一倒,蹦出大大小小几十颗金丸,洒了满案都是。

“喏,都在这里了。”

裴显取出一颗金丸,掂了掂分量。“分量不轻。公主用这种金丸打鸟雀?”

姜鸾谦虚地道,“撞运气。运气好能打中几只。”

裴显对准窗边的梅瓶,手里的金丸在半空抛起一个弧度,准准地掷入瓶口,发出一声清脆瓷响,

“重半两的金丸。莫说枝头鸟雀,就算是打天上的鹰隼也能打下来。这么重分量的金丸,需要不错的手腕力道和准头。我看公主的腕力不像能打鹰隼。”

“能不能打是一回事,练还是要练的。”姜鸾也拿过一颗滚动的半两金丸,托在掌心,“先帝当年赐下的弹弓,又亲自手把手的教射鸟雀,算是难得的遗物了。哎,自从先帝大行之后,本宫日夜思念。把弹弓贴身带着,睹物思人呀。”

她随意把弹弓往前推了推,“金丸都查验了,为什么不查弹弓?”

裴显放下金丸,却没有接弹弓,只淡淡道了句,

“公主都搬出先帝遗物四个字了,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乱臣,又怎能收走先帝遗物,让公主连睹物思人的机会都没有。弹弓就留在临风殿吧。”

他走过几步,收走地上的蛇皮软鞘小剑, “短剑臣拿走。”

姜鸾勾着弹弓上的牛皮革,空弦绷紧,发出一阵嗡嗡之声。她饶有兴致地追问,

“弹弓不收走,怎的连查验也不查一下?难道是因为这把弹弓是从我贴身足袜里取出的,督帅不敢碰?哎,刚才不是还说年岁差太多,视本宫如侄女儿?”

裴显听若未闻,手里把玩着新收走的小剑。

两尺长的小剑,蛇皮制的剑鞘,剑身极窄极薄,看着小巧玲珑,精巧有余,杀气不足,仿佛是专门给小姑娘打造的玩耍之物。

没想到出鞘后寒光四射,剑刃如一汪秋泓,吹毛断发,居然是把价值千金的罕见利器。

裴显把玩了片刻,将小剑放入袖中,睨过来一眼。

“小孩儿家玩耍的弹弓,并非利器,不必查了——”话未说完,看到眼前景象,瞳孔又是微微一缩。

姜鸾打着呵欠,又换了个姿势蜷在罗汉床上。明亮的灯火下,繁复华美的罗裙拖曳在床边,失去白绫袜覆盖的细嫩玉足连同一小截纤细小腿,在长裙下明晃晃露了出来。

娇养在深宫多年的金枝玉叶,路程稍远些便会乘步辇,下地走路的机会都不多。

羊脂玉般的纤巧脚掌,勾起雪白足弓,圆润指甲在灯下露出一层淡粉色的珠光。

“裴督帅,我的足袜找不到了。”姜鸾长了一双乌黑的杏眼,眼角天生柔和地往下垂,在灯下歪头看人时,越发显得无辜而柔软,

“罗汉床上没有,没穿足袜又不好下地。督帅可有看见?”

裴显转开视线,神色并未显出异样,直接起身往外走。

姜鸾看他径直往门边去,应该要避嫌出殿,心里无声地闷笑,嘴巴得理不饶人,

“哎,怎么突然要出去了?才搜了一半身,两只靴子才脱了一只,还有一边不搜了?我的足袜也不帮着找了?督帅做事怎么虎头蛇尾的。”

她不轻不重刺了几句,见人毫无反应,无趣地啧了声,也不说了,坐起身就要自己去找足袜。

“做不了长辈的事,以后就别口口声声说是人长辈。算了,本宫向来体谅,不喜欢为难人的。督帅叫嬷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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