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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远(8)

作者: angelo 阅读记录

后面的时候,他很乖,一动不动、话也不说一句地任我把他翻来翻去地又给擦了两遍,腿上的皮肤微微发红,看上去有了点生气。

我也不说话、不敢说话,怕三言两语就又扯到他“喜欢我很久”的那件事上去了。我还在疗伤,估计没个十七八年、这伤是疗不好了。我不想惹事,不想去惹那些千丝万缕、却又在心里扎得根深蒂固、临了拔都拔不干净、砍都砍不断的破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给他套外裤的时候,我心惊肉跳地发现他的那位蛰伏在薄薄的纸短裤里的小兄弟睡醒了、慢吞吞地打算翻身起来呢!

哎哟,我的妈呀!我暗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用力扯着他的裤子想赶在他自己看见之前把他家的小兄弟给遮住。

慢了一步。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凉凉地问:“怎么办?”

“管我什么事!”我仓惶地扔下一句、落荒而逃。

“你怎么又不管我了!”他在外面大喊大叫。

1-4

我郁愤地狠狠搓着毛巾,搓了没几下就愣住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呀?这混蛋是我什么人啊?我干嘛要任劳任怨伺候这个主儿啊?!才积攒点精神来,他倒好,不仅龙抬头了、还死皮赖脸地摊上我了。

“他妈的!”我忿忿地扔下毛巾,被溅了一脸一身的水珠,也顾不得擦、撩着袖子就冲出去、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开了:“你他妈的是哪根葱、哪颗蒜啊?凭什么叫你姐姐我给你端屎端尿地伺候你啊?!”

他没理我,弯着腰、自顾自地够着才套到小腿上的外裤。他的腰上没了支架,上半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一只手撑在背后、用一只手去拉裤子,所以怎么都拽不上来。

我的底气本来就不足,全凭着一口恶气才冲出来骂他的,骂完了、气消了,见他这么倔地一次次扯着裤腰又滑开、再扯再滑开,我又心软了。“闪开!”我一把拨开他的手、把他推得倒回了靠垫上,伸手抄住他的两个膝弯把他的腿抬了起来,再三下两下地把裤子拽上来。

小兄弟还在裤头里杵着呢,而且大有昂首挺胸的意思。

“勾着我的脖子!”我尽量避开视线、不去注意他家小兄弟的动态,等他勾住了我的脖子、抬起了身体,我再一气呵成地把裤子拉过了他的屁股,重新放下他之后,我气喘吁吁地说:“自己扣吧!”

他也没勉强,自己拽了拽裤腰,也不管昂头挺胸的小兄弟、“唰”地一声拉上了拉链。

“诶!”我目瞪口呆地指着他的手、瞪着他。

“我感觉不到的!”他嘀咕了一句,扯着嘴角抬头看我,一字一顿地问:“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咳了两声,既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看他的重要部位,只好盯着沙发背上的某个污点、讪笑道:“已经不错了,你……这种情况。”

“嗯!”他应了一声,指着自己的两只脚道:“给我按摩一下,疼!”

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坐到他的脚边把他的脚放在腿上、给他轻轻按摩着。虽然距离最后一次给小潘按摩已经时隔八年半了,但是我的手势却一点都没生疏,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不已。

他的脚也是瘦骨嶙峋的,隔着厚厚的羊毛袜子都可以清晰地摸得到脚背上一根根趾骨,而且脚掌已变形、内弓了。

“平常谁照顾你的?”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他不吱声。

我看了他一眼,笑着问:“女人?女朋友?”

“我这副身子哪个女人会要我?”他冷冷地说着,眼睛盯着我的手指。

“得了吧!”我拧了他一下、笑道:“就凭你这长相、这打球的技术、还有……”我瞟了他的裤裆一眼、慢吞吞地道:“你家小兄弟的表现,还怕找不到女朋友?”说到这儿,我来了兴趣、拍拍他的小腿问:“诶,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儿子女儿都一大堆了?”

“放屁!”他恼了,两条眉毛拧成了一团,很粗鲁地伸手在裤裆里掏了一下道:“我虽然是瘫了、管不住这儿,但是还能管得住自己和谁上床、知道该把他往哪儿送!”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恼,大概是我的话也戳到了他的哪处隐痛了。于是我乖乖地闭上了嘴、继续揉捏着他的两只软软的、内扣的脚掌。

他吃痛地窒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头一下子抠进了沙发的针织面料里。

“怎么了?太重了?”我的力气不大啊!

“这儿特别怕疼!”他指着我停在他脚掌上的手指,“像是被针扎一样。”

我改捏为揉。“这样呢?”

“嗯,好点了。”

“小潘要是能像你现在这样的一半就好了。”我忍不住叹息。小潘是高位截瘫、颈部以下除了左手的三根手指和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还能稍微动一动之外,全身上下没一处能动、也没有任何感觉。

“你经常想他么?”

“嗯!也不是经常,就是……好像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他……走的时候,你在吗?”他小心翼翼的口气。总算还有点良心!

“没有!”

“为什么?!”他听来很吃惊。

“什么为什么?”我诧异地看了看他。

“你不是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他突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瞠目结舌地瞪着我。

“我们怎么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冷笑一声问:“你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

“呃?”他像是正在做坏事的小孩子被当场抓了个现行一样、脸都红了,哼哼唧唧地说:“就隔了一道布帘子,想不听到都难!”

我虽然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一想到那么多个晚上我抱着小潘、在他耳边喁喁私语着各种各样天马行空、大胆莫测的话题,还在他无知无觉的身上上下其手地亲身实践了无数次生理课题时,有一只耳朵一直在一边偷偷聆听着,我的脸也一下子涨得通红。

“坏蛋!”我恼羞成怒地用力拍着他的腿喝道:“怎么这么下流?!”

“没你下流!”他低着脑袋轻轻哼了一句,然后就吃吃偷笑了起来。

我的脑袋“嗡”了一声,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何小笛,你完了!呆坐在沙发上足有好几秒钟,我才用力甩掉他搁在我腿上的脚、愤然起身。

他想要抓住我,但是我坐得位置超出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围。

许许多多让我困惑的疑点此刻都基本清晰起来。难怪这个混小子一上来就盯着我的屁股看,那眼神现在想起来绝对是□裸的意淫!难怪他会这么坦然和轻易地接受了我的帮助、难怪让我摸遍他全身一直是他的梦想、难怪会说喜欢我很久了……我靠!今天我这脸是丢大了、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羞愤地扭头冲进了办公室去拿自己的外套和包,这才想起来全都放在他躺着的沙发上、刚才让他躺那儿的时候我就顺手放到地上了。急吼吼地跑出去一看,这个混蛋已经紧紧地抱着我的大衣,还把包斜挎在自己身上,一副董存瑞炸碉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