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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Ⅰ-Ⅲ】(出书版)(130)

那火焰成圈,空出丈许之地,空地之上,搭有丈许的高台。

高台上,又有十字木架,而木架之上,竟绑着个只着亵衣的女人。

女人低垂着螓首,那些许的亵衣,根本遮不住那女子身白如玉。这种时候,这种火光下,突然出现这样的一个女子,端是让见到之人惊凛中,又是忍不住的血脉贲张。

秋长风神色不变,可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地震颤。

那女人是谁,难道是叶雨荷?叶雨荷中了叶欢的圈套,已被叶欢所擒?

秋长风虽是目光如电,可是那女子垂头,黑发如瀑布般垂下,挡住了脸颊,让他根本见不到真容。

不见面容,只见那玉脂般的身躯,他如何断定那女子究竟是不是叶雨荷?

秋长风虽在心颤,但究竟还能移开目光,透过那碧绿的火焰,望向火焰后的台阶之上。

白玉台阶延展而上,尽头处只有个金色的龙椅——高大奢华的龙椅,威严无限。

龙椅空空,可龙椅之前,却站着一人,身着金甲,手持长枪而立,见秋长风前来,缓缓道:“秋长风,你终于来了吗?”

那人虽身着金甲,但掩不住大志的双眼、倨傲的脸、不羁的神色、张狂的慵懒。那人无疑身具多重性格,他也一直在扮演着多重性格的人。

狠辣的鬼面人、一掷千金的华丽公子、使纯钧的剑客、暗杀英雄的小人、搅乱江山的叛臣……

但谁都不能否认,他本身还有一种傲气、一种高贵,甚至可以媲美皇族的气质。

那人正是叶欢。

秋长风远望着叶欢,又看了看碧火,缓缓走进一步。

叶欢笑道:“我知道你一向运气不错,不过你的运气到头了,自从你中了我一剑后,你的好运就到了头。你虽用刀断四脉的方法暂时遏制住了青夜心,但青夜心是捧火会第一毒,你破解不来的,你现在就算是再厉害,也绝活不过九十天了。”

秋长风沉默片刻,终于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转瞬望了火中那女人一眼道:“我好运虽到了头,可厄运显然也到了头,对不对?”

叶欢仍旧站立在那里,看着秋长风,眼中也带分复杂之意,说道:“世人若真知道自己还能剩多少天的性命后,反应大不相同。有自怜自爱,有怨天尤人,有放荡堕落,也有的甚至忍受不了这种折磨,早早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秋长风默默地听着,脸上似乎也带分感伤。

碧火高燃,叶欢眼眸中仿佛也燃着一股火道:“但还有一种人,自知无救后,厄运到头,反倒什么都不再顾忌,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心上,只想去救他人。你当然就是这种人?”

秋长风苍白的脸色带分萧索道:“不想你还是我的知己。”

叶欢哈哈一笑道:“我是你的知己,因为我也是你的敌人。我知道你因为要死了,所以不怕死,虽然你不能肯定她是否就是叶雨荷,但你为人谨慎,肯定死也要入火焰中去救那个女人。但我敢保证,你绝对过不了这火焰,你一入其中,必死无疑。”

他笑着说出这个结果,可无论谁听了,都知道他绝不会说谎。

秋长风看起来也信了,他不再靠前,远望叶欢道:“你当然不叫叶欢?你究竟是谁?”他虽处于绝对的劣势,竟然还不急不躁。

叶欢讥讽道:“你迟早要死,何必关心我是谁?”

秋长风微笑道:“古人言,‘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若临死前能再知道多些真相,死也瞑目了。”

叶欢又笑,笑容中带股神秘之意:“难道以你的聪明,还猜不出来?”

秋长风环望这梦幻一般的大殿,轻轻叹口气道:“我虽猜到几种答案,但一直不敢肯定。直到到了这里,才有几分把握,这里的宫殿,规模宏大,一般人难以挖掘兴建,除了朱允炆,只怕不会有别人会挖这种宫殿。当年传说朱允炆离开南京之前,早知道大势将去,因此提前命人藏下数不尽的金银珠宝,以待来日复兴所用。他拥有那批宝藏,要开辟这里,并非难事。”

叶欢目光闪烁,竟不言语。

秋长风又道:“朱允炆当年逃亡海外,一定心有不甘。因此他在此——离大明海域不远处兴建个复兴之地,只盼有朝一日,可卷土重来。这些年,他收买了东瀛忍者,联络了捧火会,就准备再整旗鼓。可他实力还弱,只能暗中举动,因此又收买排教,说不定还想控制青帮,企图重现当年盛状,推翻朝廷。而你……当然是他的亲信……或者是子侄?你取金龙诀,杀排教教主取夕照,如今离火当然也在你手上,只要你再取了艮土,就可帮朱允炆改命,改朝换代,不知道我猜的,对也不对?”

叶欢放声长笑,声动四方,待笑声止歇,他才喃喃道:“秋长风呀秋长风……你果然也算聪明之辈……”他虽赞许秋长风,可言下似乎有股讥嘲之意。沉默片刻,他霍然喝道:“不错,我正是朱允炆手下第一谋士,而这龙椅,亦是我主所坐龙椅,别人绝不能坐。我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驱逐贼子朱棣,重夺本属于我主的河山!”

他说得慷慨激烈,那殿中大火倏然而明,似乎也被他豪气所引,燃烧了起来。

秋长风见所猜不假,叹口气道:“那你如今……准备如何?”

叶欢大笑道:“我如今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晓?我主决定重振河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看你也是不差,不如投奔我主,一来可保全性命,二来也能做个开国功臣,你看如何?”

秋长风沉默半晌,微笑道:“我不想做什么开国功臣,只做个锦衣卫就已不错。”

叶欢瞳孔爆缩,喝道:“秋长风,你难道真的不知死活?”

秋长风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死活,这才一定要将你等叛逆绳之以法!”

他说得平淡,可其中却有一种坚持、执著,火烧不灭。

本以为叶欢会震怒发狂,不想叶欢眼珠一转,突然又笑了起来:“秋长风,我信你一定会投靠于我主的。”

秋长风轻淡道:“你信的,不见得我信。”

叶欢沉默半晌,轻轻叹口气道:“秋长风,我发现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秋长风只是“哦”了一声,却不反问。他素来如此,他知道叶欢要说,就不用问,叶欢不说,他问也没用。

叶欢果然继续道:“你认出我是那鬼面人,真不简单。你我从青田就开始相斗,我本来不把你放在心上,可我慢慢发觉,你这人实在深不可测。直到在金山时,连藏地九天都死在你手,那些忍者竟然只逃走个伊贺火雄,实在让我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区区的锦衣卫会有这么大的神通。”

秋长风轻淡道:“这世上你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叶欢目光如针,缓缓道:“但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虽然神秘,但我却终于发现了蹊跷所在。”

秋长风甚至已懒得多说,只是“哦”了一声。

叶欢目光中有分古怪道:“你的蹊跷,在于你的身份!我查了你的底细,你本是礼部侍郎秋耿收养的义子,而你在被收养之前,是个孤儿,因此你并不姓秋。”

秋长风脸色如常道:“你好像也不姓叶的……”

叶欢瞳孔微缩,大笑道:“那我姓什么?”见秋长风不语,叶欢冷笑道:“你不知我姓什么,但我却知道你本姓什么。”

秋长风脸色又开始发白:“没想到你对我这般关心,我本姓什么,自己都不知情,难道你竟知道?”

叶欢淡淡道:“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让人知道罢了。我本也不知道,当初在金山时,我虽见你用刀,但还不敢相信。可直到你在荣府砍掉我三根手指后,我才确定。”他举起左手,他左手只余拇指和食指,上面还缠着一圈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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