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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782)

萧布衣坐镇东都,一直和李靖在保持联系,就将陈孝意、齐洛二人归李靖来调度。

陈孝意身为雁门郡丞,守城经验当然丰富,攻城当然也是在行,齐洛亦是在马邑经过考验,经验丰富。这次攻打黎阳虽是李靖全盘制定,实施却是陈孝意和齐洛二人。

二人不负重托,在周密的安排下克下黎阳城,李靖立即吩咐二人全力攻打黎阳仓以备仓储,二人马不停蹄的带兵奇袭,连夜袭击了黎阳仓,驱逐了那里的盗匪。

如今李靖蓄谋数月,却只用一天一夜就抢占了黎阳城和黎阳仓,死死的扼住黄河、永济渠的要道,将瓦岗钳在河南中腹,无法向河北、山东两地发展。

听到黎阳仓被克,李靖缓缓点头道:“王儒信呢?酒醒了没有?”

“早就醒了,昨晚其实就醒了。”方无悔笑了起来,“他昨晚一直在问是谁抓住了他,也是好笑。”

“带他来见我。”李靖沉声道。

原来李靖在攻打黎阳之时,已经在黎阳埋伏人手放火制造内乱,元宝藏、郑颐独自逃命。王儒信醉酒,又不听别人劝说,酣然入睡。结果众人争先逃命,等到黎阳城被克之时,竟然还在大睡,却被李靖派兵捉个正着。

王儒信被捉的时候还不能相信黎阳被克,得知真的成为阶下之囚的时候,酒早就吓醒了,慌忙问是谁攻克的黎阳城,准备弃暗投明。

众兵士押着王儒信进来,王儒信眼珠子转个不停,见到主位上坐着李靖,失声道:“座上之人莫非是李将军?”

他脸上露出激动莫名的表情,只恨被五花大绑,不能手舞足蹈来表达心中的激动。

李靖倒是微愕,“你识得我?”

王儒信慌忙道:“敝人早对李……将军久仰了。当初李将军只率数百兵士,大破瓦岗数千盗匪,让单雄信、徐世绩等人无功而返,那时候威名就传诵了瓦岗。当初徐世绩画了李大人的一幅画像,敝人看了,惊为天神,是以一直记在心中。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李将军若是早说攻城,敝人早就双手奉上,何劳将军来取?”

王儒信这番话其实都是胡说八道,他在押一个晚上,终于问明白擒他的是谁,早就想好了求活的措辞。他说的虽然无耻,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可一想到性命攸关,忍辱负重又有何妨?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李靖面沉似水。

王儒信吓了一跳,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敝人岂敢说将军的不是,只是敝人想说出对将军的尊敬之意罢了。”

“给他松绑。”李靖吩咐道。

兵士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王儒信一时间反倒不知所措,李靖摆摆手道:“王司马,请坐下一叙。”

王儒信觉得马屁拍的初见成效,心中窃喜,半个屁股沾在椅子上,谦虚道:“有将军在此,焉有敝人的座位。只是将军吩咐,不敢不从。”

“我不是将军,我是太原的副留守。”李靖沉吟道。

王儒信慌忙改口道:“原来留守大人为大隋鞠躬尽瘁,敝人佩服。这黎阳城本来就是大隋之城,李将军……不,是李留守取之,实在是天公地道。”

“可我现在被贬,却为萧布衣将军做事。”李靖淡淡道。

王儒信眼珠子急转,算计着关系,“那个……萧将军……我也是久仰大名,李……大人在萧将军手下做事实乃幸事,大隋腐朽,李大人兴起义举,实在可喜可贺。”

“但我是在朝廷的命令下来攻黎阳城。”李靖又道。

王儒信脑袋有些痛,搞不懂这中间复杂的关系,终于道:“黎阳本来是无主之物,有德者居之,李大人就是有德之人呀。”

“其实我对翟当家也是久仰大名了。”李靖终于露出点笑容。

王儒信暗道,你总不会取了瓦岗的黎阳来作为加入瓦岗的贺礼吧,见到李靖沉默不语,王儒信只能道:“翟大当家……这名气也是有的。”

“名气有是好事,可若是利用名气为非作歹那可是天理不容。”李靖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王儒信喏喏道:“其实我也是被逼的……将军……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李靖长叹声,“如今瓦岗作乱,萧将军忧心忡忡。当初他拔除瓦岗,其实也是对瓦岗的一片好意。”

“那是……那是。”王儒信只能点头。

“萧将军曾经见过翟让寨主,其实他也是被逼无奈。”李靖又道:“他只想托王司马之口转告翟寨主一句话……”

王儒信听到竟有释放他的意思,不由大喜过望,“李大人请说,敝人定当竭力转告。”

李靖沉吟片刻,“这各地烽烟四起,当然也有烽烟四起的缘故,如今百姓思安,萧将军有令,翟当家若是能劝瓦岗弃暗投明,归顺萧将军,可免一死。”

王儒信眨眨眼睛,“就这些?”

李靖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些,还望王司马转达。无悔,带人送王司马出城,给他一匹马。”

王儒信饶是奸诈,也是出乎意料,只是不敢多生事端,并不多问。

方无悔愣住,显然也没有料到李靖轻易放了王儒信,却还是遵从命令,护送王儒信出城。王儒信骑在马上,如坠雾中,饶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可如此死里逃生也是第一次。

出了城来,确信再无人跟踪,王儒信催马狂奔,向黄河渡口的方向而去,过了那里,就是瓦岗!

方无悔送王儒信出城,回转后有些不解的问道:“李将军,要不要追他回来?”

“追谁?”李靖随口问道,还是凝望着桌面的地图,这次地图却是换了一幅,上面有个红点,标注的却是西京二字!

“王儒信呀,再不追只怕追不上了。”方无悔只以为李靖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李靖终于抬起头来,露出微笑,“王儒信此人毫无骨气,反复无常,不讲信用。放了他,比杀了他用处大了很多。王儒信这次回转瓦岗,我相信不久以后,就会有出好戏上演。”

方无悔眨眨眼,似懂非懂,有传令官快步走进府中,递过文书道:“将军,有军情禀告。”

李靖接过军文看了眼,眉头微微蹙起,军文最上写着,‘李渊大军已过黄河,驻渭北,择日将南下渡渭水,径取西京!’

李靖收了文书,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图上,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我的话,当分三路大军,击扶风,克新丰驻灞上,取永丰,李渊为人虽是虚伪,不过老谋深算,用兵不差,应该也是如此吧?”

※※※

李渊这时候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

事实上,自从兵出雀鼠谷后,他行军一直都算顺利。

山西这块地方,他实在熟的不能再熟悉,这几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沿太原南下的郡县多是响应云从。

从伊始不过三万大军,到现在是十数万大军,而且不停的壮大中,这说明他李渊深得人心。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李渊心中多少涌起点骄傲,可一想到东都的时候,心中就如同卡着一根刺。他在东都那面其实也有消息,虽然他暂时没有和萧布衣交恶的打算,但这不妨碍他探听萧布衣的消息。

他知道,他一生真正的大敌不是眼前的西京,而是坐镇东都的萧布衣!

他和萧布衣现在的关系说简单些,就和很多厮守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乏味无聊却又不得不维系着些许的温情,因为现实中有太多的因素制约,多年的理智和纠葛让他们不能马上翻脸。可若是真的翻脸,那比覆水重收还要困难!

二人若是马上对决,当会两败俱伤,让渔翁得利,最终同时失去争夺天下的本钱。对于这点,李渊明白,李渊更知道的一点是,萧布衣肯定也明白。

他和萧布衣其实一直在竞赛着扩张的速度,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萧布衣的用意现在已经昭然若揭,他竭力的要解决心头大患李密,依据襄阳、东都图谋天下,而且他先期目标已经成功了半数。他李渊的目的当然却是依靠本身多年的积累,占据关中,然后依据关中图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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