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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469)

室内静寂一片,萧布衣却是明白裴茗翠的苦。

“杀陈宣华的不是我。”裴茗翠突然道。

“你说什么?”萧布衣惊愕问。

“我知道外边很多人都是怀疑我下手杀了陈宣华,可萧兄当然知道,杀人有时候不见得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裴茗翠淡淡道:“你我都不是笨人,杀了陈宣华只能陷圣上于万劫不复,我如何会选择这种笨法子?其实这本来是一场局,我亲自布下,作茧自缚,一败涂地,怨不得旁人。”

见到萧布衣皱眉,裴茗翠凝声道:“陈宣华这人来的古怪,她劝圣上开无遮大会,我认为必定会有古怪,请圣上准许我布局。圣上毕竟待我不薄,这才让我全权处置。我留意的人除了宇文述外,其实还有一个人,叫做宋子贤。”

“宋子贤是谁?”萧布衣奇怪问。

“宋子贤是唐县人,离东都不远,擅长幻术,经常能变出佛形,自称是弥勒转世。”

“难道这次就是他的把戏?”萧布衣皱眉问。幻术对他而言,应该和魔术仿佛。

“是谁的把戏无所谓,其实宋子贤不过是个小人物,他身后的势力才是我最为关注,我想萧兄多半也很关心。”

萧布衣半晌才道:“难道宋子贤真的是太平道的人?”他觉得裴茗翠有点一语双关的味道,却不想遮掩太平道三个字,因为他知道裴茗翠或许痴,但是绝对不笨。

有些时候,对聪明人说实话更好一些。

裴茗翠点头,“太平道自从张角创建以来,一直都是大逆不道。以颠覆朝廷为已任,多有谋逆,历代来都被当权者围剿,他们无法求生存,往往不以太平道自称,而是改换迷惑民众的方法。以拜弥勒为方法蛊惑民众其实就是太平道的变化,我想听到这里,萧兄应该知道,这次袭驾并非诬陷太平道,而极可能是他们所为!”

第二二五节 刀剑

萧布衣听到裴茗翠说,这次不是诬陷太平道的时候,第一个想到却是历山飞。

无论谋逆是谁,朝廷第一个想到的多是太平道,而不管盗贼是谁,在山西河北打家劫舍的多是使用历山飞的招牌。

他和历山飞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命运却是着实相关,他几乎是踩着历山飞的脑袋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种李代桃僵的方法千百年应用的着实广泛,这次兵部想当然的把谋逆的罪名推到太平道的头上,却多半没有想到,这次真是太平道所为,不过太平道筹备数年之久,只是想要刺杀杨广吗,想到这里的萧布衣有些惘然。

“萧兄对太平道理解不多吗?”裴茗翠突然问。

萧布衣有些茫然的摇摇头,陡然发现裴茗翠眼中的凝重,凛然回道:“裴小姐为什如此问法?”

裴茗翠转过头去,半晌才道:“既然不多,那我们就先研究下假陈宣华。”

不等萧布衣发表看法,裴茗翠径直道:“我想了很久,综合假陈宣华的举动,得出她可能的三种出处。第一种当然就是她是宇文述精心培养之人,用以稳固宇文家的势力,这是很多人的想法,可我现在却是不敢苟同。”

萧布衣点头道:“无遮大会召开是在道信来到之后,那时洛水已然结冰,当初破枪车辕车的爆炸之物应该是在冰封之前埋下,或许受到剧烈的震动才会爆炸。光凭这一点来看,太平道准备已久,单独在洛水上做文章,应是和假陈宣华早有联络。宇文述应该对此并不知情,因为圣上如果遇刺,对他实在半点好处都无,我想裴小姐的意思大概如此?”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布衣心头微震,蓦地想到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洛水做文章绝非那么简单的事情,也不会是陈宣华一个人能够策划,最少道信也是大有嫌疑。

一想到得道高僧也是参与其中,萧布衣忍不住的心惊。转念一想,就算没有道信,想开无遮大会陈宣华也有的是借口,既然如此,道信又不见得参与。只是杨得志说什么命犯弥勒,佛主不容,肯定是预先知道了谋逆。他为什么会知道谋逆,为什么要当和尚,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心乱如麻。

裴茗翠微笑道:“萧兄看来这三个月也没有闲着。”

“我只是想到你方才问我洛水之冰化了没有。”萧布衣回过神来,轻叹道:“想你问话总是大有深意,忍不住多想了下。”

裴茗翠笑笑,“有时候想多了不见得是好事,我也十分佩服萧兄很多事情放的下。你说的不错,我也是如此的想法,早让人去凿冰取了冰下之物,发现那种东西剧烈震荡之下的确能产生不小的破坏力,而且不止一处分布。由此可见,我的第一种出处并不成立。既然第一种出处并不成立,我自然也就想到了第二种可能,假陈宣华是太平道的人!”

她语出惊人,萧布衣却无意外,“那太平道杀她,是意外还是刻意?”

裴茗翠轻叹道:“萧兄总是一语中的,和我想的相差不远。如果是刻意,所有的一切好像有了完整的解释,假陈宣华来宫中刻意以柔弱贤良示人,她不需要施展任何诡计,她只要温顺博得圣上的喜爱即可。圣上对假陈宣华难以割舍,她要一死,圣上心智大乱,这天下也就乱了。”

“可就算假陈宣华挡了一剑,刺客的第二剑若非我的到来,早就杀了圣上。圣上和陈宣华只死一人即可,若是连杀两人,实在是没有必要。”萧布衣皱眉道:“他们难道算的如此精准,就算我的赶来都能想到?”

裴茗翠缓缓点头,“你说的一点不错,这也是我的疑窦所在。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们的惊天一击的确是为了刺杀圣上,既然如此,陈宣华之死定然不是在他们的算计之内。可陈宣华的死既然不在算计,她为圣上挡剑却让人琢磨不透。这些算计都是她和太平道之人合谋,临阵变卦实在蹊跷,要说她短短的几个月就被圣上痴情打动,我觉得可能极小。”

萧布衣听到裴茗翠心思缜密,不由佩服,可再一想,又觉得悲哀。

现在她是身陷囫囵,不保性命,只是求解疑团,实在是性格所定。

裴茗翠不知道萧布衣所想,接着说下去,“所以我想了很久,得出个让自己都诧异的结论,那就是假陈宣华既不是宇文述的人,也不是太平道徒,而是独立于他们。”

萧布衣多少有些震惊,忍不住问,“那她是哪里来的?”

裴茗翠眼中露出丝许疑惑,半晌才道:“萧兄可记得假陈宣华临死说的最后一句话?”

萧布衣毫不犹豫道:“当然记得,她请求圣上莫要征伐辽东,这和她一贯的做法相同。裴小姐当然也知道,大隋的顽疾就在辽东,圣上再征辽东,那多半会转瞬土崩瓦解,她临死也为圣上着想,对圣上真的不错。”

裴茗翠沉默良久才道:“萧兄,你我的区别在于,很多时候,你把人总往好了想,对人宽容,我却总是想到恶处心机,对人戒备,所以到现在为止,你的朋友越来越多,我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萧布衣错愕,“难道裴小姐觉得假陈宣华最后一句话包藏祸心?”

“你说不想圣上征伐辽东的都有什么人?”裴茗翠突然问。

萧布衣认真想了下,“群臣,百姓,你我。其实只要还想安生过日子的人,多半都不想征伐辽东。”

裴茗翠微笑道:“原来你和我的想法都是落入盲区,不过也怪不得,因为我们都是中原人。”

萧布衣脑海中直如一道霹雳划过,失声道:“你说的不错,不想我们征伐辽东的其实还有辽东的百姓!你难道认为,假陈宣华是辽东人?”

※※※

所有的一切在萧布衣脑海中本是乱的和麻般,设想陈宣华是辽东人的时候,萧布衣眼前豁然开朗,种种不解之处已经合理的解释。

杨广连年征战,高丽王野心勃勃,可这无非是两个国家当权派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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