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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里的星星(22)+番外

那种淡淡的羞耻和与生俱来的自尊心都不允许我去接受别人的施舍。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这个想法在我的成长中一直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它是我势单力薄的骄傲的根源。

可是我没有想到,遇到爱情的时候,这个信念完全被颠覆了,我竟然会弄得自己那么狼狈,那么不堪。

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爱了,我认了。

就在我对着斑驳的围墙陷入对往事的追忆而伤冬悲秋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边心疼漫游费一边接通了电话,父亲言简意赅:“明天你要走了,今天一起吃饭吧。”

我真想问问他,得癌症的人是谁?是我吗?我千里迢迢跑来看他难道是为了受那个晚娘的气吗!

关于这个“后妈”,我所记得的仅仅是那两个又快又狠的巴掌,我简直怀疑她以前是练过铁砂掌的,要不怎么能把脸皮厚得跟LV的包一样的我扇出鼻血来呢。

这餐饭吃得极其尴尬,首先是我跟晚娘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然后是她点的菜我不碰,我的点菜她不吃,最后也是最具杀伤力的尴尬是来自我亲生父亲的一句话。

他说:“落薰,害你白跑了一趟,我那个……是误诊。”

我当场筷子就没拿稳掉下来了,我靠,世界上还有比康婕那个乡霸更乌龙的人,我真想叫她来拜师!

就在想起康婕的那一瞬间,我立即承上启下的又想起了她跟周暮晨,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让我整个人在顷刻之间呈现出了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晚娘终于找到机会挖苦我了,她一边给父亲夹菜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看看你的好女儿这个样子,听到你没得癌症,好像是很失望啊。”

父亲怔怔的看着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彻底弄昏头了。

我把筷子朝那个女人身上一扔,声色俱厉的丢下了一句话:“是啊,我失望的是他怎么没得艾滋病,要是得了传染给你,我才开心呢!”

说完那句话我就提起包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别看我昂首阔步的,其实我心里虚得很。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铁砂掌或许已经登峰造极了,我一点都不想领教。

★[4]算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来的时候带着满腔悲痛,走的时候带着满腔悲愤。

在车站,父亲送我,我看着眼前的他,眉目之间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倦态,到底也是老了。我这样一想,鼻子就忍不住一酸,脱口而出:“别送了,我自己走。”

他看着我,眼神是苦闷的,也许有什么想说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之中只好点烟来抽。

烟头一明一灭,我的心脏也一抽一抽,他终于开口问我:“落薰,你是不是很恨我?”

真好笑,这个问题,谭思瑶问过我,周暮晨问过我,孔颜问过我,康婕也问过我,现在轮到我的父亲来问我。

他们一个一个都问我是不是恨他们,可是他们在伤害我的时候却又都那么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摇头:“小时候可能恨过,但是现在,真的全忘了。”

花力气去恨一个跟花力气去爱一个人同样都是辛苦的事情,我已经很辛苦的在爱了,我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可以拿去恨了,所以我宁可选择淡忘,让时光巨大的力量抚平我的痛苦,把伤痕变成勋章。

我进安检之前他忽然跟我说:“你都不叫我一声吗?”

这时我才惊觉,真的,从我到来,到我离开,我居然没有叫过一声“爸爸”。

别的孩子轻而易举就能叫出来的两个字于我而言却如鲠在喉,我张了张嘴,却始终还是叫不出来,他笑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在车上的时候一直用包挡着脸,旁边的阿姨好几次以为都以为她旁边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其实我只是不想被无关的人看到我的泪水,因为父亲在转身前最后留给我的一句话是:“算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终于懂得:我永远都无法明白有父亲是一种什么滋味,无论他生,还是死。

回到家里我讲事情的始末简单的向我妈交代了一下,她跟我一样无语,过了半天,她才说了一句:“也好,省了送花圈的钱。”

我横了她一眼,想到自己已经三天没有去学校了,于是又马不停蹄的往学校赶,出门之前我妈叫住我,神秘的问我:“你跟康婕是不是吵架了?”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她得意洋洋的把我之前的鄙视还给了我:“你出去的这几天我看见她在楼下徘徊,叫她上来又不肯,问她找你什么事也不说,我一猜就是你们吵架了。”

我沉默的收拾着行李,不打算回答这个八婆的任何问题,可是她不放过我,得寸进尺的追问:“你们关系那么好,到底是什么事情吵架了?你抢了她男朋友?”

我穿好鞋子,大动作拉开门,气冲冲的对她咆哮:“我还抢了她爸爸咧!”

在我妈发飚之前我赶紧溜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个混乱的事实:其实是康婕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回到学校,谭思瑶光彩照人的在我面前扭来扭去,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连指甲油都是dior的,我一边愤恨生命的不公平,一边用言语刺激她:“终于走出许至君的阴影,枯木逢春了呀!”

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多啦A梦看见老鼠一样不镇定,怒视着我:“你要死了啊!我是去给徐小文做亲友团!”

我这才知道徐小文那个神经病居然报名去参加了“快男”选秀,我当时一口旺仔牛奶就喷出来了:“我靠,他是不是搞错了,他应该再等一年去参加超女啊!”

谭思瑶这个没立场的家伙先是跟着我同流合污一起奸笑,然后马上察觉出自己的档次降低了,连忙正色说:“落薰,你别那么刻薄,小文人很好的!”

我正准备问她徐小文的粉丝团是不是打算叫“同人女”的时候,徐小文就敲门了。

我一度非常想不通为什么他能畅通无阻的进入我们女生公寓,后来有一次看到他哄得宿管阿姨笑得像一朵风中摇曳的菊花时,我就对他的交际能力彻底叹服了。

他一看到我也在,高兴得像找到了他亲妈:“姐姐唷,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啦,我好想你的咧。”

为了防止他把我也抓去做他的亲友团,我连忙说:“我还有事,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投票的,祝你一炮而红,再见再见!”

我离开之后没多久,徐小文跟谭思瑶也一起离开了宿舍。

谭思瑶忐忑的说:“我真的好紧张啊!”

徐小文点点头,符合说:“我也真的好紧张!”

这两个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谭思瑶是因为要陪徐小文去比赛,录制节目的过程中也许镜头会切到观众席上的她,她怕自己上镜不好看。

而徐小文则是因为私下联系了谭思瑶的过气男友许至君,要他记得收看今天的晚上的节目并且帮他投票。

如果他们两个人坦白的说出自己紧张的原因,一定会被对方鄙视至死。

落寞的我在躲避了N个人之后才发现原来我是这么孤独,孤独得我买了孤独的热狗以及孤独珍珠奶茶之后,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龙堂。

曾经无数次坐车经过我都以为那是个赌馆,直到林逸舟告诉我他的刺青是在“龙堂”刺的,我才搞清楚这个店铺的实质。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很费力的跟刺青师傅描述着我脑袋里浮现的那个图案,可是无论怎么描述都觉得有点词不达意,我越说越急,一急起来我就想哭。

旁边有个徒弟突然搭了一句:“她可能是要林逸舟那个图案。”

我一下就呆了,我一直知道他有名,可是没想到有名到这个程度。那个师傅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他一脸的坏笑,拿出刺青的工具在我面前一字排开,我有一种花钱上刑场的感觉:心一横,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