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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58)

作者: 舒仪 阅读记录

我们坐在罗茜家的会客室里,把来意通报之后,她还是晾了我们半小时才出来,身上披着一件桃子粉的浴衣,象是刚刚午睡起来。

只听邱伟说了两句,罗茜就板起脸:“我早就说过,他的事我不会再管,还来啰嗦什么?你们还是爷们儿吗?”

邱伟把脸扭到一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不肯说话。

她站起身,不耐烦地说:“你们走吧。”

我看看邱伟木然的神情,急得直接跪下了:“姐姐,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罗茜脸色铁青哼一声:“甭来这套啊,没用!”

我紧紧抱住她的大腿,仰起脸几乎声泪俱下: “姐姐,只要他还在里面,那些人就有机会再来一次。” 心情激荡之下,我说得语无伦次,“他现在还用着呼吸机……”

罗茜抬起头看着邱伟:“她在说什么?”

邱伟站起来:“嘉遇昨儿晚上进了医院。”

“他病了?”

“不是,外伤。”邱伟说得很平静,“我刚去警局问了一下,一共七处通透性严重外伤,四处骨折,那些人用的是铁床腿和削尖的木棒,压根儿就没打算留活口。据说警察进去的时候,墙上地上血喷得到处都是。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停了呼吸和心跳,前后输了将近五千CC的血……”

我失神地瞪着他,嗓子眼里一股腥甜直翻上来。我不明白他怎么就能如此冷静地吐出如此残忍的词句,它们简直象一根根尖利的冰凌刺进心口,生生把我的心剜了出来。

“你……你闭嘴,别再说了!”罗茜无力地挥挥手,制止邱伟再说下去。

邱伟也就听话地闭上嘴。

罗茜跌坐在椅子里,伸手去端咖啡杯,那精致的骨瓷杯就在她手中和杯碟碰得咔咔做响,咖啡液溅在她的衣袖上,把浅浅的粉色染成了一片棕红。

她抿口咖啡,神色逐渐镇静下来,抹抹唇角问邱伟:“什么人干的?”

“没人知道。”邱伟惨笑,“现在连哪些人动的手都查不出来了,警察说,监视镜头那时候正好坏了。”

“这样啊。”罗茜居然也挑起唇角笑了笑。她的五官都长得相当大气,眉梢眼角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也有一种张扬的艳丽,这个轻蔑的微笑,却让她的容貌带上几分阴鸷。

邱伟点头:“就这样。”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罗茜再次起身想离开。

我不肯让她走,膝行几步拽着她的衣角不放: “求你……”

罗茜转头,对邱伟厉声喝道:“让她放手!”

邱伟蹲下身,拉住我低声说:“赵玫,快松手!”

“姐姐……”我不死心,还想努力挽救,但罗茜用力从我手中抽出浴衣,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我们回去。”邱伟扶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坐进他的车里,我全身还在止不住发抖,胸口象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呼吸都难以为继。

邱伟没有劝我,点起一根烟闷头抽了半天,等我逐渐平静下来,才开口说:“罗茜不拒绝就有转机了。这人脾气挺怪的,最讨厌别人罗嗦。”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的?”

他点点头:“真的。”

我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虽然这希望微弱得象夏日夜晚萤火虫的光亮。

第十一章

一切都已结束, 不再藕断丝连。 我最后一次拥抱你的双膝, 说出令人心碎的话语。 一切都已结束, 回答我已听见, 我不愿再一次将自己欺骗。也许,往事终会将我遗忘, 我此生与爱再也无缘。

---------------------------------------普希金《往事》

那些天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什么事都做不下去,也无法正常入眠,整晚坐在窗台上,一下一下啃着手指甲,把每根指头都啃得光秃秃泛着血丝。

邱伟打听到的消息,是他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几次生命濒危,又被抢救过来。听到这些话时,我难受得简直要尖叫,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再也不用面对这样刺心的折磨,但最后我只能躲到卫生间哭一会儿,还不敢出声,生怕再给别人添堵。

在惶恐和焦虑中等了几天,罗茜果然打电话来,让我和邱伟到她家一趟。

这回她没拿捏什么架子,提前在客厅里坐着,等我们坐下就开门见山:“我问过了,不是那边做的,他们还没那么大能量。”

邱伟猛地抬起头,嘴微微张开,满脸惊疑:“你确认?”

罗茜立刻拉下脸,非常不高兴:“你觉得我是随便说话的人吗?”

“罗姐我没这意思。”邱伟慌忙解释,“就觉得奇怪,不是那边,难道……真应了我担心的那件事?”

罗茜斜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是不是有人害怕了,怕嘉遇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

罗茜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然后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她说:“库奇马的连任,对政府里的某些人来说,是个噩梦的开始。”

但邱伟显然明白她在说什么,沉默地点点头。

罗茜便接着说下去:“要说这奥德萨一个港口,每年五千万吨货物的吞吐量,不知道喂肥了多少人,也难怪有人眼红。”

邱伟有点儿着急:“那……嘉遇的事,挺难办是吧?”

“是啊。”罗茜点头表示同意,“如果只是绑架那件案子,想办法让原告改口撤诉就完了,可是涉及走私,数额又挺大,在基辅那边可是挂了号的,实在不好办。”

“那……”邱伟眨巴着眼睛,没词了。

我呆望着罗茜发梢下那两道秀丽的黑眉,努力理解着他们谈话中的含义,迷惑间颇为后悔自己平时从不关心时事。忽然间想起安德烈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们的政府向选民承诺,要彻底打击走私,清除海关腐败。他那时也意味深长地问我:你知道这时候入狱,意味着什么吗?

我渐渐明白过来,握着水杯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大颗的冷汗沁出来。

罗茜恰在这时瞟我一眼,眼神冷冷的含着冰霜:“孙嘉遇又不傻,他自己比谁都明白,那天还能脑子进水一样执意报警,就是故意往死路上撞呢。”

我受不了她那种凌厉的注视,不由自主垂下视线,但还能感觉到她两道目光象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上下逡巡。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似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罗姐,”邱伟打破沉默,费力地开口,“嘉遇的命在您手心儿里握着,该怎么做您就说句话吧。”

“哟,这话怎么说的?我可受不起。”罗茜阖起眼睛微微一笑,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分明早就在等着这句话。

“罗姐您在这奥德萨上下的人脉和能力,是个人都知道。您要办不成的事儿,再没人能办得成。嘉遇年轻不懂事,您就念个旧情,抬抬手帮他渡过这个劫吧。”

我没有想到,一向有点清高的邱伟,一旦拍起马屁来也是如此言辞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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