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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王冠·致无尽岁月(出书版)(4)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老板跟另一个女人一见钟情,老板娘跟另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两人把客栈转了出去,分了钱,一拍两散。华丽的一出黑色幽默,真叫人唏嘘。

阿牛哥说丽江其实没有爱情,我说,其实哪里都一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诱惑,有背叛和离弃。推荐这间客栈是因为这里的人真的很好,跟阿牛哥他们混了半个月,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之前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就是个小混混,没想到骨子里居然是个读书人。

客栈的庭院中间有一个小棚子,下雨的时候我跟Q坐在这里聊天。那会儿我的电脑坏了寄回长沙修去了,就跟Q用一个本子看我们拍的照片。

在丽江最惬意的不是可以睡到自然醒,不是可以暂时不去想我那些纠结的感情、繁重的工作,而是可以乱穿衣服,就算穿得像个神经病,也没有人会觉得我是异类。

我的人生由一段一段记忆组成,有些很沉重,有些很轻盈,我痛苦过,也快乐过,也许只是很短暂的感受,但我明白它们是真切地存在过。有一天让甘世佳同学推荐一些书给我,他说那就读读《史记》吧。我十七岁的时候曾在一本新概念作者的合集上读过他的文章,甚为折服,谁料到若干年后他会说,对你不客气是因为当你是朋友。生命总是有一些你无法预计的情节,也许是惊悚,也许是惊喜。

来丽江之前所有关心我的朋友都说,舟舟,你一定要去找个艳遇。我跟L姐姐讨论何谓艳遇,是不是一男一女看对了眼,然后默契地419。她说我觉得不是,我对艳遇的理解是遇到了,并且产生一定程度上的感情。

小胖是我们在香格里拉认识的朋友,当时我们参加藏民家访,他坐在Q旁边,我因为太饿了,忍不住伸手去他盘子里拿吃的,后来在普达措我们又遇到了,回到丽江之后就成了好朋友。

小胖是个财大气粗的家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每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舟舟姐,你吃饭了吗?没有吃的话,我请你们吃。

他一定是付出型的人格,嗯!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并不是爱上一个人,而是爱上了那个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自己。

我们或许不是爱他,而是爱上了自己英勇无畏的姿态。是的,我在这个时候,遇到了Sean。

在大理的时候,L姐姐买了一本《正见》,扉页上说,如果不是遇见你,我至今还不明了我是一个漂泊的人。

除了爱别离,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中秋的时候得知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姐姐要嫁人了,婚礼定在年尾,坐在饭桌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她,恍惚之间觉得一切怎么可以发生得这么迅猛。

时光从不老去,真是如此,它永远安安静静地看着尘世每个人的生长轨迹,直至死去。

我依然记得小时候的周末,我们一起去学舞蹈、学书法,似乎须臾之间,她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而我,还似一片飘萍。

隔着半张饭桌我静静地端详她,思绪却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她大我五岁,我在想五年之后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了一张低眉顺眼的面孔,我的戾气和锋芒是不是也应该收敛至踪迹全无,我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憧憬是不是也在每天的柴米油盐中渐渐无迹可寻……我只是知道,我现在想要的生活,是想尽我所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它是多么无垠。

旅程结束回到长沙的第三天晚上我把冲锋衣、牛仔裤扔在沙发上,换上了雪纺裙子和帆布鞋去房子玩。

前一天晚上眼睛跟我说,明晚过来喝酒,或者喝汤。我想了一下,我说我想喝板栗炖鸡。那锅汤从下午六点开始炖,要到晚上十二点才能喝。中间我走在解放西路的时候才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是回到长沙了,这座熟悉的城市,这条熟悉的街,声色犬马,流光溢彩,几乎让我怀疑我的生命之中是否真的存在旅途中的那两个月。

我忽然一下子理解了小麦跟我说的,舟舟,我回到北京之后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觉得自己落地了。

回来那天晚上羊男送了烧烤和可乐来,我们聊到很晚,那个时候我才明晰为什么我会觉得长沙让我有一种归属感,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我说回来,都会有一些人在这里。

他们不会说我想你,我挂念你,但当我从远方回来,我知道他们都在这里。

在房子的那天晚上还有几个朋友也带了烧烤过来。我喝了一些酒,也喝了一些汤,大家嘻嘻哈哈聊着天,后来有了一些比较正经的对话。一个女生说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我端着酒杯想了一下说,至少这么多年,我很明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爱。有人说,重要的应该是快乐。我顿了顿,说了一句很矫情的话,我说,对我来说,有爱就会快乐。或者说,有爱,才会快乐。

换个说法,也一样成立。

在某些爱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你永远无法想象你可以这样去爱一个人。在它消逝之前,你也无法想象原来它可以消逝得那么快。当下一段爱情再度来临之前,你永远无法想象原来你还有勇气、力气和耐力再爱一次。

我这样说显得有些歧义,其实我只是感慨,我只是想说,在我心里有个人,他是故乡。

走新藏线那段时间,有天早上我醒来,突然觉得,就算走再多的路,看再多的风景,其实最终我们都还是要回到让自己内心觉得安宁舒适的地方。

旅程与爱情或许是异曲同工的。中秋节的晚上接了一个电话,整整五十分钟。

2月靖港,3月武汉、北京,4月成都,7月云南,8月西藏,9月新疆,这一年之中我去了多少地方,在每个地方我都接到过你的电话。

这一年之中我丢失了什么,获得了什么,我认识了多少人,结交了多少朋友,写了多少字,抽了多少烟,喝了多少酒,不计其数。

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次你给我打电话的时间。我走在逃离命运的途中啊,因为你在南方,所以我的长途旅行偏偏要一路往北。

因为你在光怪陆离人声鼎沸的城市,所以我偏偏要往人迹罕至寸草不生的地方去。

我不能与你在一起,那便将自己放逐得越远越好。如果对你的情意不被珍视,那么我就从此不再提起。这就是我之前的态度—中秋节那通电话之前—的态度。其实我真的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只会用最笨的方式去爱人,很重,很钝,很用力,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真诚。不是真诚,是笨,是不知如何是好。

那晚与你聊了那么多,我才真正明白,或许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朋友。

因此我才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这半年多以来我遇到任何问题都只想与你商量和探讨。如果没有那份信任作为基础,这关系根本不可能维持下来。我时常不知道“爱”这个字到底应该怎样诠释,但有一点,在了解了对方全部的缺点之后还觉得对方可贵,那多多少少应该算得上是有爱的成分了吧。你说刚认识我的时候很不喜欢我,因为我抽烟,颓废,讲粗口,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你曾经喜欢的都是公主一样的女生。我也喜欢那样的女生,优雅的,得体的,清淡的,像草莓。如果要用一种水果形容我—我比较像榴梿,喜欢的会很喜欢,不喜欢的就深恶痛绝。

我无法成为我喜欢的那种女生,但这不妨碍我也喜欢自己。但我依然想谢谢你说的那句话,你说尽管我有这么多不好的地方,但你还是觉得我很真,你还是喜欢我。所以直至现在,我还是得承认,我曾深深、深深的,爱过你。

今天我出门,买了两本地理杂志,一本是关于西藏的,一本是关于古代城市生活的,包括西安、开封、杭州、南京……我留恋西藏,我怀念在拉萨的日子,怀念宝石蓝的夜幕,怀念雄壮巍峨的布达拉宫,怀念大昭寺门口那些虔诚的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