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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爱(出书版)(5)

作者: 金陵雪 阅读记录

伍宗理嗯一声:“应思源呢?”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应师兄问医院拿了假,度蜜月去了。”应思源今年三十八岁,还是头婚。他们师兄弟里面,晚生晚育的比较多,“院方给他批了一个星期的假。”

伍宗理喝了口茶,又冷笑着问:“他那个不懂事的徒弟呢?”

众人都知道伍宗理最反感师徒间缠杂不清,一时竟不敢接话,还是有个女弟子赔笑道:“这件事情我清楚,我来说吧——应师兄根本不喜欢她,对她亲切了些,就硬贴上来,要死要活,弄得很不像话。应师兄也有错,在个人问题上有些多情。”

他何止这件事情上糊涂?照伍宗理来看,他对病人也太多情。但是这话又不能说。说了未免太打击在座医务工作者的积极性:“我也觉得思源不会那么糊涂。那个女孩子居然还对他说,等他二十年也不打紧。你们听听,这是师徒之间该说的话吗?”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只有聂未并不知情,没有附和。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想到二十年后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师徒恋,老夫少妻,老妻少夫,三角关系什么的,各种畸恋实在司空见惯:“老师实在教训的是。”

伍宗理那个年代的信仰能支持他走的更远更高更纯粹,可是也更偏激:“你们也都仔细点,挑徒弟的时候别光顾着挑好看嘴甜的,踏踏实实做事才是硬道理。”

一众弟子唯唯诺诺,赶紧换话题,问聂未在哪支分队做的训练:“中俄军方下半年在南海有个联合演习,你们舰队去不去?”

聂未的回答一向简短:“去。”

又问几时授衔:“你是硕士生,应该会授上尉衔吧?”

佣人过来添茶,伍宗理问起那两个小东西呢:“还在打牌吗?”

“海泽少爷在砸核桃,阿玥小姐把聂军官的帽子洗干净了,拿着吹风机在吹干呢。”

聂未道:“不必麻烦。帽子我不要了。”

贝海泽端着一盘核桃推开会客室的门,想参与他们的谈话:“聂未师兄……”

他一开口,伍宗理便不高兴了:“海泽,你叫他什么?”

伍宗理推崇儒学,在伦常辈分上面素来严苛:“你父亲贝中珏要叫他一声师弟,你叫他师兄,那你叫你父亲什么?乱弹琴!叫小师叔。”

伍家的孩子小时候都背过《朱子家训》,里头有一句“伦常乖舛,立见消亡”,贝海泽知道外公很注重这个,立刻道歉:“小师叔太年轻了,是我疏忽。”

闻人玥躲在贝海泽身后,从他的腋下看进去,只看得到聂未衣服口袋上金光闪闪的扣子,和他放在膝头的左手;贝海泽一转身,闻人玥便拿了一枚核桃仁丢进嘴里:“海泽表哥被骂啦!没大没小!”

伍宗理听见,叫她过来,坐在自己膝上:“这是我的外孙女,闻人玥。阿玥,问师叔们好。”

她还是个小孩子,才在聂未面前吐过当然觉得无比丢脸。但是露怯的话,岂不更贻笑大方:“为什么要叫师叔?我和海泽表哥不一样,我不学医。”

不知为何,聂未笑了一下。笑过了他自己也觉得纳闷,一个和聂今差不多娇气的小姑娘而已,明明不好笑。而那几个弟子见她坐在伍宗理膝上,就知道她在老师心中的分量了:“哎呀,我们两手空空的,这可怎么办好?”

那名女弟子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墨水笔来给她:“这支笔是我父亲在我考取了处方权后送给我的。权当借花献佛吧。”另外两个弟子也不甘落后,一个取下钥匙上的人骨挂饰,一个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护身符来——伍宗理看了无动于衷的聂未一眼,闻人玥附耳对外公说了一句话,伍宗理笑道:“收了师叔们的礼物,可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再读个研究生出来,外公就开心了。”

她今天有些奇怪,一手拿着礼物,一手搂着外公的脖子,大概是要彰显自己在外公心中确是独一无二的:“读书最无趣了,不上不上。”

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会一语成谶。伍宗理只觉得她是被父亲闻人延和继母匡玉娇教坏了,觉得知识无用。他是个儒派的医者,素来重农轻商,对闻人延这个女婿不太中意,对他的续弦更加嫌恶:“阿玥!那可由不得你乱说。”

开饭前,那来为聂未送行的伍氏弟子们偷偷道:“我们这一行最讲论资排辈。还以为他终于发现自己跟坐电梯一样,一直升上去,不好意思了。谁知道听他言语之间,竟然是一点这种自觉都没有。”

“哼,好潇洒。”

“你几时见过聂未惧怕流言蜚语?”另一个道,“你当他真没有听过那些非议?他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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