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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70)

作者: 行烟烟 阅读记录

贺喜僵着,由她离了他的身子,身上之火一时全灭。

他十年来掠疆夺土,独霸一方,天下没有女子拒得了他,何故今夜竟能被她侮辱至此地步!

他侵占她,他让她痛,他让她再也撇不开他……可她云淡风轻一句话,便让他如坠深渊,万劫不复。

他这一生,最辱莫过于此。

竟不知床第之事,可以惨烈如是!

这哪里是男与女之间的纵情欲爱,分明是王与王之间不见兵戈的征战!

这一役,他二人间到底是谁输谁赢,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英欢下床及地,拾起衣物,竟是穿也不穿,便朝殿门走去。

贺喜猛地直身坐起,望着她的背影,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她伸手拉开门,然后走出去,从头至尾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沉眉,手不由自主地攥住身下锦褥,死死捏在掌中。

冰凉,湿滑,略粘。

他低头,血色映目。

外面的夜风扑门而入,令他身上一阵寒。

※※※

他一把扯过外袍,随意披上身,飞快地捞起乌靴套直踝间,眼中之火似要烧穿那门。

将案上干净黑袍一卷,才走了两步,脚下就是一绊。

他低头去看,两只平头绣鞋散乱在地,赫赤娇滟,金边泛光。

她竟是赤足而出。

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弯腰,拾起那鞋,底面相触对合,握于掌中,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夜幕天青,无星,只半盏明月挂在空中,被黑云掩去一角,四下不甚清楚。

夏夜凉风扑面而来,吹得他火气消了些,人清醒了些。

他立于殿门外,闭眼,吸气,心中问自己,此时是在做什么。

却是一片茫然。

这女人……这女人!

撩拨他浑身似焚的人是她,惹得他陡生怒气的人是她,羞辱他撇他不顾的人还是她。

本是怒火中烧不可遏,可看见她衣衫碎落而出的背影,他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有一点空旷,有一点冷,有一点揪心。

他此生真的,从未对女子生过如此之情。

贺喜睁眼,殿角高悬宫灯散出柔和的光,斜斜地照下来,将他的影子在脚下拉得长长的。

景阳殿外四周远处竟无宫卫,也无人声,叫人心生疑思。

空留这夜,更显寂寥。

他下了宫阶,又朝前走几步,心底里那空荡荡的感觉愈加浓洌。

有紫薇花的香味随着夜风飘过来,淡淡的送入他鼻间,轻掀他脑中早已闭合了的回忆。

那一夜的紫薇树,那一夜的她……

贺喜转头,目光沿着景阳殿侧面的殿廊一路望过去,尽头有花有草,其间几株紫薇树高耸着,枝繁叶茂,苍峻挺拔。

风一过,枝晃叶摇,沙沙作响。

她在树下站着,背对着他。

身上绯色纱袍凌乱不堪,轻纱伴风而荡,露出她的腿,她的足。

她的腿,她的足……

及踝嫩草掩了玉白之色,碧绯相映,在这夜中格外亮目。

贺喜看清她,眼皮跳了下,呼吸忽而一重,抬脚急急而去。

腿似沉非沉,想走快却走不快。

这一刹而起的焦躁之情,心中却是辨也辨不明。

他先前,到底是折磨了她,还是折磨了他自己。

迈上殿廊,一步重似一步,袍子下摆翻飞乱扬,他知他自己衣衫亦是不整,比她好不到哪去。

她似是察觉到了,肩膀微晃,就要转身。

他大迈几步,走至她身后,扬手抖开带出来的黑袍,将她裹了进去。

右手从后环过她的腰,下巴轻抵在她头顶。

左手一松,掌中握着的绣鞋落至草上,一只压着一只。

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英欢不动,不开口,身子有些僵。

贺喜亦没说话,就这么抱着她,头顶有树叶飘下,擦过他的发,落至她肩上。

花香愈浓。

怀中女子倔强万分,沉默亦能成刃,一寸寸将他凌迟,溅血折肤。

他心底千褶相叠,不知如何开口。

她的身子如此柔软,骨架瘦削,腰枝纤细,他一双胳膊圈过,还留不少空隙。

高处不胜寒,他于皇位上且觉心疲,何况是她。

她比旁的女子要瘦上些许,娇乳亦不如旁人丰满,腕骨清晰可见,下巴尖尖。

他想到那一晚狄风所言,胸口紧了一瞬,胳膊将她圈得更紧,终是开口道:“冷么?”

她不语,轻轻摇头,发梢摩挲他的脸,微痒。

他喉间有些干,“狄风说你之前大病,三个月才好。”

人在邺齐时虽是听闻她大病,却不知会那么严重,更不会想到她能病至咳血。

她身子有些发颤,试着挣扎一下,可他却紧抱着她,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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