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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218)

作者: 行烟烟 阅读记录

只是她既是不肯全然信他,那便随她一回……也无妨。

她见他无话,便封了这纸,传人入帐,让送去方恺帐中,待人领命退去之后才又看他,道:“不是不信你,只是若方恺真心不愿从此策令,纵是逼他出兵,以他的性子还不知会生出何事来。”

两军协从兵分五路,若有一将临时变计,则会全盘皆翻。

他将案上先前写与她看的那叠纸拿起来揉了,看她道:“说到底,还是不信我。”

令自帅出,将自服之;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方恺领兵出外若有变动,自有监军来斩——

嘴角慢笑忽而一滞。

想到她所置的那位监军,心中不禁略明,其年轻无历,恐怕纵是大将有变,也不敢硬执军法。

说是监军,怕只不过是想让那女子先得历练罢了。

他扯碎掌中薄笺,问她道:“监军何名?”

她看他,不解他是何意,只下意识道:“曾参商。”

他压下来,眸色深深,“为何要带一个女子来军中?”她御驾亲征是迫于东面军中急势,但也不必再带一女人来。

“军中必插心腹之人。”她瞥他一眼,随口说了句,不愿多言。

他深望她一眼,不再多问,目光随意朝她肘侧几封未合的折子扫了一瞬,其末属印字骨朗朗。

右相沈无尘。

她看见他的表情,翻手拢了那几封折子,压于袖下,蹙眉道:“邰涗国事,不劳你多心。”

他直起身子,眸中平平无波,点头道:“你信他,倒是信了个十足。”

人还在云州时便有耳闻,英欢出征,委朝中上下政事与沈无尘一人独断,此等殊荣何臣可得。

宁肯信沈无尘掌邰涗国事,也不肯信他伐巍之策。

英欢瞧他这神色,再听他这语气,虽是平稳不起波澜之态,可心中再明白不过。

她抿抿唇,不说话,然后慢慢起身,绕过他,往外帐一角立的铜洗走去。

山涧清泉微凉,手按进水中,稍稍揉搓一番,上面血色朱墨便溶入水里了。

他跟过来,自她身后也将手按进来,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垂首去亲她的发,开口略显无奈,低叹道:“终此一生,定不再负你所信。”

她仍是不语,看他用手撩水而过,水色渐红,身后胸膛暖暖,可其下之心到底凉不凉……

不负她之所信。

可江山天下在前,他所要的,到底是疆土,是王权,是这一世文治武功。

如何能一生不负她。

狄风一死,最初之愤其后之哀久居心间,无论如何也挥不去;虽知其时他并不知狄风会遭燕朗所袭,否则也不会仍然派将领兵南下;虽知他并非有意要晚半日,若不是为谷蒙山伏兵所击,自是会火速领兵折南;虽知他言析有理,纵是那日邺齐大军及时赶到也无法言胜,可——

这心结到底是解不开。

也问过自己,倘是此事由她而断,会否做出同他一样的选择。

应当是会。

但种种这些,还是没法作为原谅他的理由。

她能敛去私情,为图大计而退至与他再度联手,却无法退至再将自己的心全付与他。

想着想着,手在水中便变得冰冰凉。

她抽出手来,去拿一旁软巾,任他大掌紧压着她,终是开口道:“我不是相信沈无尘。”

这一生,惟一坦信之人只有狄风。沈无尘不是狄风。而狄风也已不在。

她感到腰又被他锁得紧了些,不禁冷眼侧头,道:“我若是十足信他,也不会点曾参商随我亲征。”

贺喜皱皱眉,略一思索之后,却是讶然。

没料到负天下之才享无数芳心似沈无尘者,心属之人竟会是那样的女子。

他撇眉,低低笑出声,这世上情之一字,本就难言以道,手臂力道一松,便被她挣脱开来,低眼见她转身抬头看他,不禁扬扬嘴角,道:“唔。”

她却不笑,眼中清冷一片,盯他半晌,突然道:“我能拿曾参商来制肘他,但你心里心外,又有何软肋可让我威胁的。”

因是不肯尽信他。

他嘴角笑容僵了僵,收回手背在身后,眼中光灭。

她擦干了手,看他神色莫测,心中冷笑,怕是他身边之人尽数死光,也伤不及他心中一毫。

帐外忽起吵闹之声。

她眉头微陷,听见守卫低声唤“方将军”,不由上前几步,揭开帐帘望出去,见方恺面带恼色,于外求见,手中正捏着那纸封令。

脸不由一冰,挥袖放帘前冲外道:“让他进来。”

方恺推开守卫,大步入帐,见贺喜也不行礼,只对着英欢叫了声“陛下”,而后扬了扬手中素纸,道:“此令为陛下一人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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