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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鸾(149)

作者: 白鹭下时 阅读记录

薛稚已经暗中配置好了那副麻沸散,不期想竟等到这样一道命令,以为他是又动了敲打她的心思,提心吊胆了一路。

但好在,他似全然相信了她那晚的说辞,不曾怀疑,也就没有动用卫国公夫妇胁迫她的心思,沿途与她说说笑笑,心情十分愉悦。

至于先前谢太守送的那十几个美人,则于次日便分赐给当地未有婚配的军士,老郡守自觉闹了笑话,颜面尽丧。

却也有个闹得不甚愉快的插曲。

离开洛阳之时,那位跟随北来的江御史再一次上谏,极力在谏书中控诉天子与公主同舆而行与礼不合,并将高度上升到亡国之君的地步,天子龙颜大怒,一气之下,直接将江泊舟贬为洛阳郡丞,留在洛阳。

那些原还对天子与皇妹同车颇有微词的官员就此全部噤声,江泊舟本人却是泰然以受。

事情传到薛稚耳中已是他们驱车前往陈郡的路上,她在心里为那位小江大人抱屈,不由得嗔他:

“哥哥也未免太过胡闹了。”

“江御史本是谏臣,上疏劝谏帝王过失,本是他的职责,哥哥为什么要贬谪人家。”

桓羡满不在乎地挑眉:“是又如何。”

“朕养他,是为了留着对付那些个贪赃枉法的佞臣恶吏,可不是要他调转刀尖对付朕。这样的人,养在跟前有什么用?还不如将他下放在地方,造福一方百姓。”

留他在洛阳,也还有大用处。

江泊舟虽然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却是个做实事的人,脑子也不错。将来营建新都,还需他出力。而他若想江泊舟入阁为相,也必须要他有在地方上为官的经历,如此,方能体会到百姓疾苦。

但这些事,和她说了也没什么用。她不会理解他,只会同世人一样觉得他刚愎自用。

这一句寒意森森,将薛稚未尽的相劝的话也堵了回去。她愕然张了嘴唇,最终知趣地合上。

她再一次意识到,她先前的看法是正确的。

他从来就没有改变过骨子里的傲慢与自负。一旦对她的耐心与愧疚耗尽,就又会是从前那个控制欲与占有欲强到令人窒息的桓羡。

她才不要余生都过这样的日子。

去哪里都行,总之,不能待在他身边……

五日之后,御驾到达了陈郡谢氏老宅。

天子的驾临使得卫国公夫妇诚惶诚恐,唯恐是因了前时儿子携公主私奔之事前来降罪。自事发的那两三月以来,卫国公和妻子阮氏几乎每日以泪洗面,好在最后尘埃落定,天子并没有真正责罚兰卿。

可现在天子携公主过来,又是想做什么?

桓羡并没过多解释,只言是顺道过来看看,并接见了居住在老宅中的谢氏老人——陈郡谢氏迁居建康已近两百年,在此居住的多是致仕多年的老臣,桓羡都一一接见,亲问民生与治国之策。

若不是历经了去年七月惨被陷害下狱之事,卫国公夫妇几乎便要以为,这当真是一位温和谦逊的君主。

不过,卫国公的父亲谢瑍仍旧没在家中,不知隐居在何处山中修习黄老之术,卫国公夫妇松了口气的同时,桓羡本人倒是颇觉可惜。

他对自己的祖父世宗永光帝十分仰慕,而这位老卫国公正是永光帝的表弟兼发小,于情于理都该看望问候。

日暮黄昏,御驾离开谢氏祖宅,启程前往安阳。

临别之际,薛稚依依不舍地与阮氏话别:“伯母要好好照顾自己。”

阮氏眼中有泪,竭力忍住了,微笑道:“公主也是,将来,我还等着喝公主的喜酒。”

薛稚心里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挣脱掉阮氏的手,扶着车厢上了华丽的马车。

马车走动起来,垂在车厢檐上的銮铃流苏随之轻摇,发出一阵珑璁玉撞的清响。

宽敞的马车内,桓羡已经躺在铺着锦褥鸳枕的软榻上了。手里正擒着一本将作大匠绘制的新都营建图册,口中凉凉说道:

“阮氏要喝你我的喜酒,你还不乐意。”

“栀栀。”他又唤她,“等回去之后,就换个身份吧,我们成婚。”

作者有话说:

某鸽:某人又在做梦了。

被下放的小江:陛下放心,每月一封的谏疏不会少的。

第56章

春雨霏霏, 山路泥泞,行至鹤壁的一处小镇时, 御驾不得已停驻了下来, 在官驿歇脚。

陈郡安阳之行只是帝王个人的行程,因而原先跟随赴洛的官员已有大半返回洛阳,但即使如此, 全副武装的数百禁卫军依旧将不大的驿馆围得有如铁桶一般。

桓羡先命人将妹妹安顿下来,随后, 却收到了来自建康的书信。

是崇宪宫寄来的,信中言, 他们走后, 青黛独自一人去了离宫中很远的开善寺,以她的名义, 供奉了一盏往生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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