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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女未长成(57)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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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了这些琐事,陆阳仍旧回军营里忙去了。

容萤在街上边走边踢毽子,和岳泽抱怨道:“你说他是怎么想的,为了那事冲我发火,可今早又把婚事拒了。既然不喜欢人家,我昨天帮他,他作甚么不感谢我?”

后者抱着刀,懒懒散散回了一句:“陆叔年纪大了,据说人到中年,总有一段时期性子会很奇怪……就拿伯方说吧,自己打碎了杯子怪我站旁边挡了他的光;自己写的字儿难看了说我研磨不仔细,反正我干什么都是错的……”

话音刚落,容萤便把毽子往他身上一甩:“叫什么叔叔,陆阳有那么老么?”

他接住毽子,冷着声音说:“哦,不老,快二十八的人了。大你一圈儿呢。”

容萤不以为意:“三十都不到,算什么老,他本来白头发就多你还这么叫他,我看就是被你叫老的。”

“得。”岳泽耸了耸肩,“这也能怪我。”

走了一段路,他似起什么,把毽子递给容萤:“诶,这些年看你老和我们混在一块儿,你好歹是个郡主,怎么不同那些公主官家小姐们玩儿去?”

“她们?”容萤把毽子一抛,踢了起来,“她们要么同情我,要么嘲讽我,说话一股子阴阳怪气,还不如不见得好。哪怕背地里议论,我也听不见。本来就不是真心的,何必去讨那个没趣儿?”

岳泽望着她笑:“有道理。”

裴天儒探了个脑袋来问:“去哪儿吃饭?”

“我能蹭你们衙门里的伙食么?”

他道:“不能。”

容萤撇嘴:“真小气。”

“我这边还没到换班的时候呢。”岳泽有点急,“你们等我一起吃啊。”

三个人说说谈谈,正高兴,迎面看到宜安郡主走了过来,岳泽当即就不笑了。

回回都能在街上遇见,她俩的确是有难解的仇恨啊,连老天爷都这么觉得。

容萤立在这边,宜安站在那边,两个姑娘把胳膊一抱,那道寒气便嗖嗖往外冒。

“哎呀。”她凑上去,“这不是在家被小丫头骑到头上的郡主么?”

宜安脸色不大好看,“别胡说八道,我几时被丫头欺负过。”

“还狡辩。”容萤伸手刮了刮脸颊羞她,“我都亲眼见着了。”

她哼了声,随后把脖颈一扬:“大哥不说二哥,你也不见得比我好。”

“谁说的,要不要比一比?”

察觉这气氛不对,岳泽忙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两位姑奶奶,和气生财么,给我个面子,这大街上呢……”

容萤瞪他:“我又不打她,你怕什么。”

宜安挑起眉:“你不是说要比么,行啊,咱们动手不动口,就比你这手里的毽子,你敢么?”

“谁不敢,比就比。”容萤把长发随手一挽,目光严肃,“来,天儒数数。”

裴天儒嗯了一声,把岳泽拉到身边,给她二人腾出空间。

“喂,你不帮忙拦着还助纣为虐啊。”岳泽朝他挤眉弄眼,后者倒不以为然。

“女人之间的闲事你管不了,除非再把陆阳叫来。”

这下他不吭声了。

长街上很快空出一片地,零零散散有人围观。

容萤自诩是踢毽子的高手,从小到大战功赫赫,就没输过,但见对方似乎气势上也不亚于自己,一时踢得更拼命了。

岳泽的眼睛随着她俩的脚步一上一下,最后连头都忍不住跟着一点一点。

很快,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多少个?”容萤拾起毽子问。

裴天儒伸手一比:“五百个。”

岳泽吃了一惊。

宜安喘着气道:“那我呢?”

“五百一十个。”

岳泽还没吃惊容萤就蹦了过来:“什么?你是不是数错了?”

裴天儒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

“一定是数错了,我怎么会比她少。”她把他脖子摇得前后乱晃。

宜安接过丫头递来的水,一面喝一面悠哉道:“你真是输不起,比不过就觉得人家数错了。”

容萤咬牙切齿:“谁说我输不起。好,这一把算你赢。”她唇边含了丝冷笑,挑衅道:“踢个毽子算哪门子能耐。”

岳泽听到这个开头,心知不妙。

容萤把眉一扬:“下水摸鱼你会么?不会了吧,瞧你这样子多半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真可伶。”

话说到这个节骨眼上哪怕不会也要嘴硬,宜安挺直了腰板:“谁说我不会的!”

容萤冷笑看她:“五西河捉鱼敢不敢去?”

岳泽一把将她拽到跟前,“这个天下水,你不要命了?!”

“溪水啊,才到脚踝,冻不死你的。”容萤拍开他。

那边的宜安似乎尚在犹豫,冷不丁见她视线望过来,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去……去就去!”

“走啊!”

“走啊!”

岳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者这两位大小姐气势汹汹地朝城外走了。

夜幕降临,溪水外连着山,山外便是深蓝色的天空。

山风从身边吹过,水声潺潺动人。

两个小姑娘挽着裤腿猫腰在河里翻来找去,明明都冷得牙齿打缠了却偏不肯服输,只等对方先开口示弱。

这可不行,太冻煞人了。

容萤打了个哆嗦,偷眼瞧了瞧宜安,眼珠子一转,抬手把水打在了她的身上。

“南平!”本就冷得浑身发抖,再来这一捧水,宜安郡主瞬间炸了毛,“你干嘛!”

她一脸无辜:“我捉鱼啊。”

知道她是故意的,宜安也豁出去了,掬水往她身上泼,两人你来我往,愣是在大冬天里玩出了戏水的感觉。

四周渐渐黑尽,一轮明月挂上树梢,水面有涟漪荡漾,波光粼粼。

容萤和宜安躺在地上,看着那清辉洒下来,冷冷的,无比孤寂。

这个季节了哪里会有鱼,她们折腾了半天一条也没有逮着,倒是弄得一身湿,蔫在那儿没精打采。

容萤挣扎着坐了起来,偏头看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

不等对方问她就说:“像条咸鱼。”

“呸,你才像。”宜安随手抓了把草往她脸上砸。

打闹了一阵,两个人都累了,静静地不再说话。

宜安摸索着坐起身,双手抱住膝盖,轻轻问道:“我爹爹真的杀了你爹爹?”

容萤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却肯不死心:“我爹爹,为什么要杀你爹爹?”

“哈,谁知道,没准儿是想当皇帝呢。”

容萤口无遮拦,但宜安竟难得没有和她斗嘴,“听说你一家子都没了。”

“嗯。”

“你怎么知道是我爹爹做的?”

“亲眼看见的。”容萤笑着问她,“你没见过死人吧?”

宜安微怔,半晌无言。

她神色如常,却仰头望向明月,淡漠的光芒将侧脸照成一片青灰色,“我九岁那年见过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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