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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女未长成(54)

作者: 赏饭罚饿 阅读记录

到底是自己妹妹,夸起来完全不留余地。

在韩秦这番滔滔不绝之下,两人终于进了城,那是陆阳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位韩家的小姐,她在茶肆外站着,秋阳温软细腻,洒在身上,平添出几分文静与柔和。

韩茗和容萤差不多高,身段也差不多,一头青丝散在胸前,相较之下,她显得更加安静谦顺,而容萤的眉眼却永远神采飞扬。

“茗儿。”韩秦上前来喜滋滋的介绍,“大将军到了。”说完,又冲陆阳颔了颔首,“这便是小妹韩茗。”

他朝对面的姑娘略一点头,算是认识了。

后者忙羞怯地福身,轻轻道:“见过大将军。”

他浅浅一笑,让她不必多礼。

韩茗抬起眼时正好看见陆阳唇边的弧度,心中除了悸动之外更生出些许感伤来。

她已说不清,是从多久前开始注意他的了。

那是她还未及笄的时候,原本小小的永都县里突然来了几个生面孔,闹得满城喧嚣。有人在前面惹事,就有人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当时她曾在茫茫人海之中,看到过陆阳的背影,高高大大的,很是惹眼。

韩茗起初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回,春暖花开,她在自家门前摘花,一回头,就看到他正蹲在地上,给一个小女孩儿穿鞋。

那小姑娘大约十来岁,坐在花台边,手里持着一枝桃花,笑得天真无邪,蹭好了绣鞋,又伸出手来要他抱。

他并无二话,长臂一伸,将她高高的举着,那一刻,阳光洒落一身,这个原本寂静的街角瞬间充满了笑声,她还记得他望着那个小女孩的眼神,目光里永远带了一抹温柔。

韩茗不知那是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他那时在暖阳下的笑容,足以让她铭记一生。

韩茗看着他的眼神含情脉脉,陆阳不禁感到尴尬,但又不好转过头,只得挪开视线去瞧别处。这景象落在韩秦眼中那就是眉目传情,郎情妾意啊。

顿觉自己不能再杵这儿当烛台,于是找了个由头开溜了。

韩秦一走,陆阳就更加手足无措,他在想要如何推拒,可又怕惹韩茗伤心,若她当场就哭了,这街上人来人往,届时又该怎么办……

在心底暗叹了无数口气,一边怪自己不该来,一边又怪容萤这丫头不讲义气,事到临头抛下他不管。

话说另一边,岳泽打了清水进屋,放在妆奁旁,眼见容萤仔仔细细地描眉,不由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难得见你打扮得这么漂亮。”

她没转头:“这就叫漂亮了?你还没见过我真漂亮的时候呢。”

岳泽笑道:“一点也不谦虚。”

“人家夸我我干嘛谦虚,非得说自己不美才好么?口是心非的。”

裴天儒在旁给她提醒:“右边眉角低了。”

“哦哦。”容萤忙拿笔勾了勾。

上完妆,她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地把头发挽上去,盘成发髻。

岳泽不经意一瞅,当即怔住,指着她说不出话:“你、你……”

一番打扮下来,容萤脸上那股青涩少了许多,反倒有几丝成熟女子的风姿,她特地在眼尾处略沾了点胭脂,看上去异常娇媚。

眼看岳泽的手指都快点到她鼻尖了,容萤一手挥开,“干嘛呀,你你我我的。”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伯方说了,嫁了人的姑娘才把头发盘上去的。”他很着急。

“我知道。”容萤把妆奁合上,摩挲着下巴,偏头思索,“唔,还差点什么。”

岳泽狐疑地看她:“你还要搞什么?”

她打了个响指,“差个孩子!”

“孩子?”

“你这儿有小孩子么?借我用一下。”

岳泽一脸匪夷所思:“我哪儿来的孩子。”

正说着,裴天儒冲容萤努努嘴,示意门口:“喏,来了,你要的孩子。”

两人回头一望,只见县衙后门,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咬着拇指巴巴儿地往里头望。自从岳泽上回救了她,她几乎天天都来要糖吃,雷打不动。

“你别不是想……”

他话没说完,容萤脸上笑意更浓,几步走上前去,在那女孩儿面前蹲下。

“小妹妹呀。”她双眼亮晶晶的,歪头问道,“想吃糖么?”

第34章 【梦中人】

太阳被云层遮住,地面上便显得有些阴暗。

韩家小姐和陆阳还在茶肆外站着,两人都是头一回,难免生疏,皆不知此时此刻要说什么才好。

韩茗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发现陆阳也是一脸尴尬的模样,心中竟觉得有几分可爱,余光落到他袖口之处,忽然一愣。

“将、将军……”

陆阳垂眸瞧她,似有不解。

韩茗轻声道:“您的衣摆好像擦破了……”

听她这般说,陆阳才抬起胳膊来看,那袖子上的确有一道划痕,竟不知是几时破的,他放下手:“抱歉,失礼了。”

韩茗受宠若惊:“没有没有。”抿唇迟疑片刻,又小心地瞧了瞧他,“您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儿带了针线……”

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荷包,取出绣花针。陆阳本想推拒,眼见她已经穿好了线,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韩茗轻抬起他的手臂,对着那破口之处细细缝起来。

银针在布料间灵活的穿梭,陆阳垂眸观摩,韩秦所说的话果然不虚,她妹妹在女工方面确实很擅长,补过的地方乍一看去竟毫无痕迹。

禁不住就想到了容萤。

她的针线活儿从上辈子烂到这辈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惨不忍睹,甚至差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此前是她流落在外没机会学,现在是她懒不想学。

陆阳还记得在成亲之后,曾偶见朝中同僚的袖子上有其夫人亲手所绣的苍苍翠竹,羡慕不已。等回了家,容萤便拿出针线体贴的给他绣了一只老虎。自此,那件衣裳他再也没穿出门,只被她逼到无路可退才穿上身给她看两眼。

想到此处,便觉得有几分好笑。

韩茗正好收了尾,扯断线,一抬头见他在对自己笑,一时怔忡,随后便羞得满脸通红。

她挣扎了很久,才哆哆嗦嗦地把那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

“将军,我听哥哥说您平时不戴香囊,也不知这个入不入得了您的眼,我在里头放了些白芷和紫金锭,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可以解乏的。”

女子所做的荷包多半是定情之物,这东西他万万不能收,倘若收下,再推拒就很难了。事已至此,必须得把话挑明。

陆阳正寻思着要怎样婉拒,远远地听到有人唤了声“夫君”,这声音异常的耳熟。待转过头时,长街之上,人群熙攘。

那个永远只出现在他梦中的人,正抱着孩子,笑靥如花的走来。

她从一片模糊不清的剪影,渐渐的,变成最清晰的轮廓。

这一幕,饶是在很多年后想起,陆阳仍旧记忆如新,它朦胧得像是一场梦,承载了他所有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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